牧羿很早就失去了父母,早年在几个叔叔家讨生活,但大家日子都过得不富裕,多养他一个谁都不乐意。
成日被踢来踢去,没多久,牧羿就干脆将自己当成无亲无故的孤儿,自己过起日子。
他们固定的小队里四个人,牧羿是个孤儿,楚石也是个无牵无挂的孤儿。
班熹出身好一些,是班家小姐,但她因为姐姐和母亲的接连死亡而与家族决裂,不愿再回去。
可要说惨,四人中杜仁川才是最惨的那一个。
杜仁川比牧羿小一岁,十二岁以前都住在茶州杜村。
他家庭美满,父母慈爱亲人和睦,兄姐俱全,手足感情深厚,家中殷实丰足,从未遭遇过任何困苦和挫折。
然而就在杜仁川十二岁时,杜村一夕覆灭,一村一族三百多口人,只剩下杜仁川一个活口。
牧羿被鸣与老师收为弟子带回珠州的路上,路过杜村,恰好看到杜村覆灭。
鸣与老师便把奄奄一息的杜仁川也一起带走。
如此,才有了他们后来共同在珠州神学府学习修行,又结为伙伴一同冒险之事。
此后很多年,杜仁川都努力修行,希望有朝一日能亲手报仇。
不过直到他死,也没能杀死他的仇人。
覆灭杜村的,是一个后来闻名数州的妖鬼,让所有人闻风丧胆的“蝗神”。
“蝗神”食人,每每出现还总是带着无数黑风般的蝗虫群,它们所过之处,人畜庄稼全都被食尽。
在杜村覆灭之前,无人知道蝗神,杜村覆灭之后,蝗神之名才开始宣扬出去。
以杜村为起始,她灭绝了一处又一处城镇村落,凶名逐渐远扬九州。
若说妖鬼丝巢是一个藏在暗处搅弄风雨,悄无声息将触角遍布各州,掌控一切却不被普通人所知的巨大阴影。
那妖鬼蝗神,就是一个无法控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被所有人恐惧的移动灾祸。
人们因为畏惧,甚至将一个妖鬼称为“蝗神”,试图通过祭拜乞求她怜悯。
然而妖鬼之物,哪里来的怜悯之心。
“这雨说下就下,这么一会儿功夫,衣服都打湿了。”
武劲甩着胳膊,大手往脸上头上一抹,嘀嘀咕咕。
鸣与从破庙里搜罗了些干柴枯草,已经在干燥的角落里生起火堆。
对牧羿喊道“过来烤烤衣服和头发,虽然天气热了,但裹着湿衣也容易生病。”
牧羿一路上都有些魂不守舍,时常发呆。
他没听见鸣与的招呼,被武劲按着脑袋晃了晃。
“你小子看着大雨想什么呢,让你去烤火。”
牧羿回神,坐到鸣与身边,听话地开始烤衣服。
耳边听到武劲老师和鸣与老师闲谈斗嘴,牧羿满腹的心事都忍不住笑了笑。
和上辈子比起来,这一世的鸣与
老师都没有那么寡言孤僻了。
这雨怕是要下到天黑,今天就在这暂住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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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几匹马安排好的于光也带着一身雨水走进来。
身后跟了个同样水淋淋的于音。
武劲笑着招呼“大哥快来快来,过来把衣服烤烤。”
“哎哟,于音弟弟你也真是的,这么一会儿都离不了大哥,偏要跟着去,你看看这湿的快来,到这里烤”
牧羿的目光不由自主从火堆转到对面的于音身上。
他戴着一张面具看不见神情,坐在大哥旁边时有意隐藏自身,存在感并不高。
可一旦注意到他,就会被一种奇怪的感觉所摄,很难移开视线。
牧羿想到妖鬼蝗神,就不禁回想起上辈子的妖鬼丝巢,想到他做的那些恶事与恶名。
非常诡异的,这个前世让他痛恨的敌人,此刻竟然让他焦灼的心情有了一些缓和。
因为他现在并不是他的敌人,甚至是站在同一方的伙伴。
不管如何,这一次妖鬼丝巢也在,应该能阻止蝗神。
前世蝗神四处游走没有定处,去到哪里哪里就留下一片死寂荒芜。
对上她,人也好鬼也好,都要避开她的锋芒。
唯有一次例外。
蝗神在珠州城外僵持十日,最后退后改道。
因为珠州城是丝巢的巢穴。
那位蝗神吃光了珠州城外的所有东西,留下了几尺厚的蝗虫群尸体,到底是停下脚步避开了珠州。
牧羿那时不愿承认,但心知肚明,当时唯一可能杀死蝗神的,恐怕只有妖鬼丝巢。
而现在
牧羿看了火堆边的于音一眼又一眼,神色慢慢变得有些纠结。
于光正动手把于音身上的外套剥下来拧得干干的,搭在架子上烘。
又顺手将他头发抓在手里拧,拧一把咸菜似的。
于音按着自己的头皮,不由自主往于光那边倾斜,从他手里把自己的头发抢回来。
就算隔着面具,也能看出他暴躁的情绪。但没过一会儿又主动靠到了于光身上。
大哥奇怪说“不是嫌我力气太大,又要我帮你擦”
于音几乎是趴在大哥的膝上,让他给自己擦拭头发,那样子,和大哥脚边那只躺着舔毛的猫似的。
牧羿就是说他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当初妖鬼丝巢的恶毒可怕,再对上蝗神还有胜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