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她习惯蒙被入睡,棉被将脸遮住了,只余乌黑的发顶枕在床沿。</P>
听雨松了心,转身方要离去。</P>
突然,她猛地一抬头,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入睡之人的声息是幽静绵长,可屋内人的,声息时断时续,偶有急促。</P>
有问题!</P>
当暗卫多年,听雨始终比旁人多一分谨慎,她小心地推开门扉,放轻脚步,不发出丁点的声音,抽出匕首背在身后,她陡然掀开棉被,匕首护在前方。</P>
锋利的刀刃在月光下显得冷然,却不抵听雨眼中顿时激生的寒意。</P>
“惊风?”</P>
听雨一脸的骇然,这里是春夏的屋子,春夏的床,可床上之人不是春夏,而是她此番特地前来寻找的惊风!</P>
被捂住嘴的惊风浑身酸软无力,意志昏沉,唯有一双眼睛瞪得极大,甫一见到来人是听雨,连忙挣扎着。</P>
想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听雨也知此地不宜久待,抽刀砍断了将惊风捆得五花大绑、不留缝隙的绳子。</P>
没了桎梏,惊风顾不得自身的痛楚,赶紧将事情的起源说了个明白。</P>
原来,在陛下娘娘出宫第二日的夜里,惊风察觉到春夏行动有异,便跟了过去。</P>
岂料,惊风正好撞见春夏鬼鬼祟祟地自一处树洞里掏出什么,他逮了个正着,倒是打草惊蛇,两人一言不合缠斗在一处。</P>
春夏出手过于狠厉,又不知从哪里搞来些令人身子发软的药,惊风尚且轻敌,中了招,被严严实实地藏到了下房里。</P>
偏生近日多生事端,也没人在意到惊风的失踪,更不会想到他就被藏在眼皮子底下,毕竟在所有人眼里,春夏就只是个无甚长处的小宫女,哪能联想到不怀好意之人。</P>
说了这么一通,听雨难免有些怅然,抬眼看了看皇后的神情,好似她对此见怪不怪。</P>
夏梓沅因着昨日里见识过春夏的手段后,对春夏的真面目并不惊奇,她只是不咸不淡地问道:</P>
“春夏,现下在何处?”</P>
一夜过去了,春夏要么不知行踪败露,故作无事回了歇息的下房,可若是这般,意识到惊风得救,她也在劫难逃。</P>
若是没回下房,她不惜暴露身份进行伪装,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必须做。</P>
可看着这大亮的天光,褚肆又来得蹊跷,很难不将二者联系在一处,恐怕这时,春夏已是凶多吉少。</P>
还有,她的疼痛,也来得这般巧...</P>
“奴才小祥子见过皇后娘娘!”屋子外头传来尖细的高呼声,仔细听着,声音里还有几分悲怆之意。</P>
听雨也着实不知春夏在何处,只模糊地以为不容乐观。</P>
恰好此时传来唤声,听雨朝院外望去,转而问候眼前人:“娘娘,可要唤他进来回话。”</P>
“去吧。”</P>
听雨后退着,将遮挡的屏风张在床前几步远,这才出去迎人。</P>
今日的日头比前些时日都要晒,临近巳时,热腾腾的太阳肆意袒露着,刺得人直睁不开眼,直到走到树荫下,才好些。</P>
“公公,皇后娘娘......招你进去回话。”树荫上许是还残留着昨夜的寒气,让人一时通体冰凉。</P>
重重叠叠的树影下,木担上的人盖着一层白布,洁净的白布盖在身子上,比棉被不知轻了多少,压根抵不住冷。</P>
听雨垂眸看去,白布前端,染上了大片的红,固然早已干涸暗红,仍是有些触目惊心。</P>
这红,是皇后娘娘见不得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