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高靖舒呆看着他,想阻止,却发现自己无法靠近那个法术。</P>
“殿下留下的法器,我终于会用了。”白涉水站在中间,任凭那些恶灵撕扯着自己的身体,轻轻舒了口气,“若是星渊知道当年白麟殿下是以伤害自己的方式去救他,会不会后悔如今兄弟反目,不顾一切地杀了他呢?”</P>
高靖舒回过神来,毫不犹豫地从肩膀的血肉里取出那个法器。</P>
那是一个造型古朴的玉盘,中间的孔槽里盛放着一滴血。</P>
“我去了一趟城外的风露山。”白涉水也不隐瞒,主动告知了他这段时间的事情,“因为这个法器需要血液驱动,可是荒魂重塑的身体没有血液,我只能另外想办法。”</P>
“风露山?”高靖舒念叨着这三个字,半晌才反应过来,“你娘……你娘葬在风露山。”</P>
“嗯,我去拜祭了她,顺便求她帮了我一个忙。”白涉水低头,很欣慰地笑了,“我娘都去世一百年了,可是当我走到她墓前的时候,居然真的感觉有一阵温暖的风从脸上拂过,我问她是不是一直没有去往生,这时候有一只蝴蝶飞了过来,它在我面前扇了两下翅膀,仿佛真的是我娘在回答我一样,所以……所以我就求她帮忙,我想要一滴血,来催动这个法器,去救我最好的朋友。”</P>
白涉水指着高靖舒手里的东西,很开心地道:“蝴蝶好像听懂了我的话,当我将法器拿出来,它停在中心的凹槽里,化作了一滴血。”</P>
高靖舒仿佛在听天方夜谭,怎么可能?他不会是故意编了个故事来安慰自己吧?</P>
但是眼前的画面显然证明他说的话是真的,因为那滴血上有一只蝴蝶的幻影一闪而逝,似乎是母亲在和儿子做最后的告别。</P>
白涉水一边控制着法阵里越来越多的恶灵,一边加快语速,俨然自己也快要坚持不住:“当年的白麟殿下是以自己的血,从星渊的身上引出了一部分的恶灵,然后通过这个法阵,让恶灵和自己相融,这样他就可以杀了这一部分的恶灵,受伤的人也会从星渊变成他自己,因为他并非恶灵的缔造者,所以这种方法造成的伤害,远比直接杀了星渊身上的恶灵带来的伤害少。”</P>
高靖舒大吃一惊,难怪白麟殿下曾经警告过他了只限这一次,若是你用这种方法,那就是神仙也救不了!</P>
原来如此,原来只是把伤害转移到了别人的身上!</P>
“我不知道残魂状态的白麟殿下要怎么获得这滴血,也许还有别的方法,可惜白族的很多东西都被帝都拿走毁掉了,但是既然我娘帮了我,我只要能救你就足够了。”</P>
“住手!”在意识到真相之后,高靖舒的心再一次被狠狠撕痛,一百年前白涉水已经为了救他死过一次,一百年后自己竟然还用这种方法伤害他!</P>
“我本来就是荒魂重塑的身体。”白涉水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的想法,主动安慰,“身体虽然脆弱,但只要靖舒一直给我补灵,我迟早都能恢复的,所以我才是最佳的人选,可以帮你杀了这些魔,不让他们扰乱你的心智。”</P>
话音刚落,法阵里的白光已经刺目得让他无法睁开眼睛。</P>
他清楚地感觉到耳畔边那些烦人的怪笑在变轻变远,直至完全消失,彻底听不见。</P>
不知过了多久,白光散去,法阵消失,白涉水失去力气摔倒在地,全身像一块冰裂的玻璃。</P>
“涉水……”他急忙上前,只是轻轻一搀扶,只听“咔嚓”一声,真的有形似玻璃的碎片掉在地上。</P>
“没事……”白涉水往后退了一步,“放心吧,我只需要好好就行就会没事,只是现在外面这么乱,我可能帮不上忙了。”</P>
“我送你去招摇山。”高靖舒忍着心头哀伤,强自镇定,用白棺的法术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他脆弱的身体,“招摇山白族太庙的那棵迷榖树下别有洞天,我送你过去休息。”</P>
“你去陪着阿钰吧。”白涉水低声拒绝,“让昭昭陪我去就好。”</P>
昭昭就在院子里等他,灵狐通人性,似乎已经知道了主人的决定。</P>
“呵呵……”白涉水抱着它的脑袋,“还是我的昭昭最乖了。”</P>
他翻身坐在灵狐背上,小声叮嘱:“靖舒,那个法器虽然厉害,但是我可能不能一直帮你,所以……”</P>
“我不会再用那种禁术了。”高靖舒打断他,“我答应你,不会再用那种禁术了。”</P>
“嗯。”他点了一下头,因为力竭,很快就靠在昭昭背上沉沉睡去。</P>
“昭昭。”高靖舒扶着灵狐的毛,“昭昭,你一定要把他平安带到迷榖树去。”</P>
昭昭“嗷”了一声,点头,大步跳到半空中,朝招摇山连飞带跳地冲去。</P>
他在原地看了一会,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迟疑了一会,又准备亲自跟上。</P>
“靖舒。”白湮不知是什么来的,应该已经看到了刚才的一幕,喊住他,“我让白虎沿途护送他吧。”</P>
“阿湮……”高靖舒回头,白湮走上前来,“这种时候你就不要乱跑了,阿钰醒了。”</P>
这本该是他最想听到的话,现在却成为了他最害怕听到的话。</P>
他要如何去面对阿钰,如何去面对失去的孩子?</P>
“快去看看她吧。”白湮低声催促,“她有点过于冷静了,我很担心,又不敢说什么……”</P>
高靖舒心头一紧,赶紧小跑过去。</P>
房间里只有云钰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手发呆。</P>
因为被朱雀影灼伤,现在她整个人皮肤都是不正常的潮红色,甚至还在冒着丝丝缕缕白色烟雾。</P>
“阿钰……”高靖舒关上门,喊了她一句。</P>
她好像没听见,两只手翻了几次,最后放在自己的小腹上。</P>
昏迷之前她还能感觉到肚子里有了一个全新的生命,现在却只能感觉到一阵窒息的炽热,让她瞬间挪开了手。</P>
“阿钰!”高靖舒连忙拉住她的手,“你身上朱雀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散去,没事了,很快就没事了。”</P>
有些话即使什么也不说,她心中也比任何人都更加明白。</P>
原来真正悲伤的时候,似乎连哭泣都会被遗忘。</P>
她就那么一直呆坐着,直到高靖舒揽着她的肩膀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后背:“阿钰,你没事比什么都好。”</P>
她终于反应过来,喉间像干涸的河床,半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