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王翦、李斯等重臣早在天生异象时就往咸阳宫赶去,可后面的内容越听越心惊,一时不知该不该面圣。
不过秦始皇得到消息,派了内侍请他们,想不去也不行了。
李斯甫一见到陛下就跪伏于地准备请罪,始皇却大手一挥“都安静,勿扰乱天音垂训。”
贾谊的过秦论中说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
汉书中更是断言向使秦缓刑罚,薄赋敛,省徭役,贵仁义,贱权利,尚笃厚,下佞巧,变风易俗,教化海内,则世世必安矣。
秦始皇皱皱眉头,又是这样的观点,难道后人都这么认为么
[虽然后人总结秦灭亡的种种根源总结的很好,但历史没有如果,即使让始皇知道后世发生之事,那又如何呢重来一次,除了铲除胡亥这个败家子,他自己执政时的举措,他会修正么
我觉得也未必。
这一点,我们可以从陈吴最初起义时的口号,来窥探出一丝端倪。
前面说过,陈吴是以公子扶苏和楚将项燕的名义,喊出“大楚兴,陈胜王”的。
但大家有没有想过,扶苏就算是被胡亥逼得自杀了,但他到底是始皇长子,秦国宗室,和楚国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陈吴要拉着他当大旗呢]
扶苏在一旁终于站不住,伏地而泣“日月可鉴,儿子儿子绝无此心”
后世之人或许不知,但他们当事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这也是他最大的心结。
和州城。
天幕抛出的问题引起了大家的好奇,不由得议论纷纷。
此时的朱元璋虽读过一些书,却还没正式面对过政治,他也疑惑的问李善长“先生可知是为何”
胡大海这大聪明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震惊的说“俺知道了这劳什子扶苏,不会不是秦始皇的亲儿子吧他妈是不是给秦始皇戴了绿帽子,和楚国人私通生下来的”
李善长本来在捋须思索,听见这离谱的答案,差点把胡子揪下来两根,他急忙道“胡将军,切不可胡言。依在下看,莫不是外戚不过史书上并未记载始皇后宫事。”
“你看,你不也是猜的嘛”胡大海咧嘴一笑,“先生要是知道,可不得上天幕当神仙去了。”
徐达此时插嘴道“元帅,先生,依着俺的观察,这天幕讲述之人,不像是仙人。”
一直沉默寡言的汤和反驳道“若不是仙人,怎能有如此神迹”
徐达回应“俺倒不是否认这神迹,只是觉得讲述人的口吻,像是后世之人在做评述,俺原来在城里听热闹的时候,那评书先生,也是这调调。”
“徐将军说的有理,”李善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可能是仙人找了后世之人的评论,来为吾辈指点迷津。”
朱元璋嘿嘿一笑“后人评论有意思,也不知咱能不能在书上留下点什么。”
天幕吊足了胃口,便开始接着讲述。
[虽然秦晋之好这个典故很有名,但那都是春秋时的老黄历了。最晚从秦惠文王开始,秦、楚这两个所谓的蛮夷之国便开始经常联姻,秦宣太后芈八子、始皇的祖母华阳太后等,都是楚国的王室或贵族。
因此,在当时的秦国政坛上,楚系是一支很强的政治力量。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吕不韦,他的操作堪称牛逼。
他在赵国做生意时,觉得秦始皇他爹是个值得投资的对象,于是开始谋划。
宝贝们,神操作来了。
吕不韦先是通过给赵国人贿赂,带着他的投资品--始皇他爹异人跑回了秦国。到秦国后,他又自下而上,通过大量财宝和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一点点投靠在楚系门下,最终成功说服无子的华阳夫人认下异人这个儿子,改名子楚,最后顺利登基。而因为他献给异人的夫人赵姬为赵国人,所以在异人登基后,他不仅封侯拜相,更是手握楚系、赵系两支政治团队,权柄冲天。
至此,他成为史上最牛逼的天使投资人。
而秦始皇,就是在这种政治环境中登基当傀儡的。他对以吕不韦为代表的楚系、赵系,以及他们“兼儒墨,合名法”的杂家的政治主张的厌恶,也是顺理成章的。
自他亲政,学的是韩非子的法家主张,用的是法家的卫道士李斯,实行的是商鞅的法家政策,可见一斑。
因此你让始皇掉头,改掉自己的政治主张,这可能么更何况法家是帮助他统一天下的大功臣。]
听到这里,扶苏身子忍不住战栗,甚至隐隐啜泣出声,他不了解这些过往,只知道父皇格外厌恶王后等外戚,因此觉得自己也不受宠,而他推崇的儒家杂家更是为父皇所不喜,导致父皇迟迟不肯立太子。
[顺便八卦一下,历史上没有记载始皇的正妻,但以华阳夫人当时的权势,在给傀儡孙儿选正妻的时候,我们合理推测他的王后大概率也是楚国人,扶苏作为始皇的长子,即便不是嫡出,也很有可能会像华阳夫人认异人一样,继承始皇嫡妻的政治遗产。所以陈吴二人起兵时才会扯他这面旗子吧
不过有人以此为由,说什么始皇惧怕楚系复辟,所以根本不想让扶苏继位。在我看来根本是无稽之谈,始皇死前扶苏在哪里在北边蒙恬的军中当监军,这是让扶苏和以蒙恬为首的军功集团培养感情始皇死时在干什么在写让扶苏和蒙恬带兵回来主持葬礼的诏书
当然啦,始皇想不到他前脚咽气,后脚赵高和胡亥就敢说服李斯一起矫诏,还把咸鱼盖了始皇一身,隐瞒死讯。]
扶苏猛的抬起头,不可思议的望着天上。
云幕上,垂垂老矣的秦始皇卧在宽大的马车上,用细微而沙哑的嗓音在念着遗诏,跪在一旁的李斯记录后给始皇过目。
始皇强撑着眯着双眼,仔细看过后示意赵高用印盖玺,才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扶苏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像是要把这几年收到猜疑的郁气都哭出来一样。
父皇是中意他的
不,不仅是中意,更是爱重,是愿意费心思替他着想培养他的
他泪眼朦胧的望向自己父皇,一脸的孺慕之情,期待能和父亲交心,讲自己的心里话都说出来。
“父皇”
结果却是一支酒樽毫不留情的砸在他身上。
“愚忠愚孝不堪大任不知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