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之间。
小青回忆起了很多东西。
她想到眼前这位气质非凡的公子,总是会同自己分享参透佛法的心得。
还说众生皆苦,要寻求超脱之法。
那时她以为对方是在说玩笑话,毕竟她看上的人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心地善良,慈悲为怀,兼济天下,体恤百姓。
富有的海量学识,让私塾先生都暗自羞愧。
没成想,这样一位完美的男人,竟然会选择出家做和尚?
“李公子,此事当真?”小青抱着最后的希望。
“嗯。”李修缘点头。
小青低着头问道:“那李公子,可曾喜欢过小女子?”
李修缘张了张嘴,喉咙仿佛被堵住似的。
他想要说出来,却不知怎么开口,只觉得脑海里梵音萦绕,万佛端坐诸天齐诵。
良久,小青抬起俏丽的脸蛋,脸蛋挂满了晶莹的泪珠。
她惨然一笑,沙哑道:“公子的意思,小青知道了。”
“等等……”李修缘伸出手,佳人却早已转身离去。
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
伫立桥上的他内心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此生最挚爱的存在。
“舍弃掉七情六欲,真的能四大皆空吗?”
“可为何,吾的心好痛啊。”
举头眺望向浩瀚的星空,李修缘的信念有些动摇,嘴里呢喃道。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就再也没有相见。
对于李府而言,自家公子的表现也越来越离奇了。
成天就痴迷研读佛法,变得愈发不修边幅,还一概回拒媒婆提出的亲事。
李茂春和王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们做父母的是诚心向佛,但也没到这种地步啊?!
对此,两人急的焦头烂额,不止一次劝导过李修缘。
“儿啊,别拜佛了,佛祖知道汝的心意了,咱们是该考虑终身大事了呀。”
“昨日媒婆找的亲事,为父觉得非常合适,吾儿作何看法?”
“修缘,李修缘,从屋子里出来,跟汝说话听见没有!”
“造孽啊,这混账玩意!”
……
随着年岁越来越高,夫妻俩眼看抱不起孙子,变得整日郁郁寡欢。
没多久,就纷纷撒手人寰。
在父母离世后,李修缘就直接进入国清寺受教。
此时的他,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英姿勃发,有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气质。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沧海桑田的岁月感。
大堂内,发丝絮乱掉落,有位名号法空的得道高僧正在给他剃发。
“徒儿,这条路要是走进来,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闻言。
脑海里顿时涌现出昔日的种种。
李修缘望着地上的三千烦恼丝,双掌缓缓的合十,低声道:“从此,青灯古佛,常伴余生。”
随后,他获名法号道济。
李修缘潜心修佛,对佛道的感悟越发深刻。
只是冥冥中,总觉得有绕不过去的坎。
无论如何打坐念经,都无法有效的消除
他开始怀疑自我,时常眉头紧皱的端坐在蒲团,师兄师弟的诵经声成了催魂曲,使得心灵无时无刻感到煎熬。
“我佛慈悲,这到底是为何?”
李修缘觉得自己在泥沼里越陷越深,压力大到半夜睡觉都喘不过气。
甚至有无数次,脑海里响起恢弘浩荡的佛经声,仿佛见到传说中的西方极乐世界。
自己还同一众菩萨,佛陀,罗汉坐而论道。
可即便是在梦里,他也遇到现实里同样的难题,始终止步在了原地。
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没过多久。
李修缘离开了国清寺,他身穿灰色僧衣,捧着钵盂在外出游历。
此行是要去杭州的灵隐寺,在那里探究更高深的佛法,以求能解答心中的困惑。
路遇偏远的村庄,就见到有一伙人议论纷纷,对着地面的尸体指指点点。
尸体被盖了层白布,遮掩住生前的样貌。
“哎,这女子真惨啊,大老远的从天台县嫁过来,竟然讨不到半点的好,真是死的冤屈。”
“听说那个男的生意没落,从此就性情大变,动不动就对妻子拳打脚踢,还染上酗酒的臭毛病。”
“就在昨晚,男的又喝醉了,用棍子狠狠的殴打,那女子反抗未果,被打得奄奄一息。”
“哎,死之前手里还攥着镯子,咱瞧了好几眼,也不贵呀,就是地摊淘来的便宜货。”
“真是造孽,那混账还好被官府带走了,秋后肯定就要问斩!”
村民七嘴八舌的说着,神情流露出愤慨之色。
途中经过的李修缘,身形猛然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