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师在前，亲自掀起一面纹理细密的粉红猩毡垂帘，芙蓉之面，似乎更为娇艳。</P>
细语轻柔，一礼而落。</P>
“哈哈哈！”</P>
“看来今日不虚此行，能够见识见识青莲你的闺房，也是一件上佳的美事！”</P>
青莲好像有些小小的不对劲。</P>
是黄酒的后劲上涌了？</P>
但！</P>
她似乎没有喝多久，也就两樽吧。</P>
那一坛子十六年的女儿红……自己喝了半坛子还多一点点吧，芸娘和小喜都有品尝。</P>
差不多喝完了。</P>
此刻的青莲别有逞娇呈美。</P>
别样的瑰姿艳逸。</P>
别样的袅袅婷婷。</P>
别样的美艳绝伦。</P>
本为天姿国色，而今……姹紫嫣红多临体，桃羞杏让难掩一顾倾城幽兰之颜。</P>
施施然。</P>
身上一热。</P>
青莲的闺房……凉风不如，暖和许多，自己喝了那么多黄酒，虽无什么醉意，此刻酒劲应该上来了。</P>
身子热热的。</P>
美人在前。</P>
素手挑起纱帘。</P>
盈盈在前。</P>
赏心悦目。</P>
没有迟疑，再次入内。</P>
行过一扇夏日荷花碧波百花百草图烙印的沉香木屏风，眼前烛光更为明亮许多。</P>
临窗！</P>
一处小巧的书房之地林列，不远处……则是一张朗阔的拔步床矗立，浅荷色的雅洁床帐落下，临近箱柜附于。</P>
梳妆台！</P>
穿衣镜！</P>
衣柜！</P>
案几！</P>
长条的浅红色月红沙发。</P>
……</P>
四周墙壁……亦是点缀诸多清静风雅考究的文房之物，更有一些画作……青莲所画。</P>
当为青莲所画。</P>
踏步无声，花草之图织就的繁复绒毯在地，立于书案前，本能环顾四周。</P>
“公子在看什么？”</P>
李师师已是立于那张不为宽阔的书案后，察某人动静，面上更为嫣红掠过，秀首低垂，将一张画纸取出，伸展开来。</P>
红绿鲤鱼镇纸压下。</P>
“在看美人的闺房！”</P>
秦钟诚实应语。</P>
“公子……第一次见到女子的闺房？”</P>
李师师抬首，清眸之光落于某人身上。</P>
“女子的闺房自然见过！”</P>
“京城之内，我有姐姐。”</P>
“林妹妹的闺房，也有入内，然……不一样！”</P>
“青莲，你为秦淮第一名妓，色艺双绝，誉满江南，今日入内，若然为他人得知，当于我多有钦羡。”</P>
“多有嫉妒于我！”</P>
“哈哈哈！”</P>
秦钟乐道。</P>
女子的闺房。</P>
自己见过不少，姐姐的闺房，自己常有入内，林妹妹和探春几个小姑娘的闺房，也有入内。</P>
那！</P>
不一样。</P>
不一样！</P>
看向青莲，观其更为鲜艳之颜，宛若一颗成熟的桃子一般，翠色欲滴，诱人万分。</P>
不知为何。</P>
身上……似乎更热了一些。</P>
这里的门窗都是关着的，外面无雨，待会倒是可以开开，立于青莲身边，身上的热量都开始传开了。</P>
唇舌都有些口渴了。</P>
“秦公子，喝茶！”</P>
当其时。</P>
小草捧茶近前。</P>
“公子，这就是昨日未成的那幅画！”</P>
李师师白皙的小手掠过那幅色泽黑白的画作，映照一侧的明耀烛光，画作上的内容一览无余。</P>
秦钟接过茶盏，轻呷一口，立于美人身侧。</P>
鼻息之间，美人身上的沁香更为入心，更为撩人，不应该才是，十六年女儿红的黄酒……后劲这么大的？</P>
绝丽美人在旁，心中杂念沉浮，身上的热量都隐约汇聚一处，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再次喝了一口茶水。</P>
看向那幅画。</P>
“嗯？”</P>
“画上……好像有我？”</P>
“这是……。”</P>
下一刻，秦钟诧异。</P>
这幅画……是一幅纸张四开的画作，内容不为复杂，是玄武湖的景色？画上有一座桥！</P>
桥名：钓台！</P>
是当初一些人为垂钓玄武湖而立。</P>
四周则是一些湖边的垂柳，以及亭台楼阁、湖中船只……，最显眼……桥上之人！</P>
是自己？</P>
对于自己的画像！</P>
自己画过的。</P>
是对照镜子画的。</P>
此刻……这幅画上……桥上正中间的左侧之人……正是自己，就是……侧身半颜。</P>
似乎在看着临近处的一人。</P>
然！</P>
临近处空无一人，从画作的留白布局来看，应该有一个人才是，不然……整个画面就失去规则秩序了。</P>
“这是今岁正月初一，因小喜之病，在下和小草，还有公子一行人在玄武湖游玩之时的景象。”</P>
“钓台之上，在下曾和公子眺望远处的文殊塔！”</P>
“昨儿公子归来，想起公子要不几日就要离开金陵，在下感怀，便是笔落这幅画。”</P>
“公子之身，在下清晰。”</P>
“自身！”</P>
“却无从下手。”</P>
“若可……还请公子执笔补上。”</P>
李师师推向旁侧，留出画前的空地。</P>
“……”</P>
“玄武湖！”</P>
“钓台！”</P>
“文殊塔！”</P>
“那日的场景……我也依稀记得。”</P>
“想不到青莲你……将其落在画上了。”</P>
“……”</P>
正月初一。</P>
那日的清静，自己记得。</P>
玄武湖整整玩了一下午，很是畅快，很是痛快，时隔大半年，青莲将其落于画作。</P>
一切清晰。</P>
遍观画上景色，秦钟踏步临案，多有感慨。</P>
视线一转，落于身侧的美人身上。</P>
四目相对，一时无声。</P>
“公子！”</P>
数息之后，李师师那一张媚态如风的脸上，羞色一闪，目光落于画作上。</P>
“……”</P>
“画美人图！”</P>
“我还是擅长的。”</P>
从美人手中接过画笔，秦钟舒展了一下筋骨，审视面前的未完画作，十多个呼吸之后，便是悍然落笔。</P>
是时。</P>
闺房之内，寂然无声。</P>
小草立于远处，不多时，悄然出入。</P>
李师师亭然在侧，美眸闪烁亮光，细细一观那幅未完画作上的笔锋，此刻……已经有一道丽人的身影若隐若现。</P>
感此。</P>
澄澈如水的秋波之眸落于某人身上，观某人下笔画画之时的神态，面上红晕愈发涌动。</P>
近距离之下，又觉某人身上的气息，更是秀容多冉冉。</P>
时间。</P>
在红烛的燃烧下，滴滴过去。</P>
时辰钟响了一次，亥时已入。</P>
御香阁。</P>
没有杂乱之音。</P>
唯有……书案上那幅未完画作……愈发的完整起来。</P>
钓台之上，二人并肩而立。</P>
男子。</P>
清俊朗逸，气质绰然。</P>
女子。</P>
琼姿花貌，丰标不凡。</P>
“呼……。”</P>
“这一笔……便是画完。”</P>
秦钟握着手中画笔，看向已经被自己填补完整的画作，其上……男女相立一处，四目相对。</P>
彼此相看多含情。</P>
自己……非愚钝之人。</P>
无缘无故。</P>
青莲何以让自己补上这幅画。</P>
青莲！</P>
去岁高邮湖相见，一路行进扬州，多有欣赏。</P>
她是难得的佳人。</P>
但！</P>
情字难言。</P>
若言无情，非如此。</P>
若然情根深种，非如此。</P>
因色生情？</P>
因入心生情？</P>
……</P>
自己不为强求。</P>
佳人有情。</P>
自己有情。</P>
这幅画作……当如此。</P>
用饭之时，自己曾询问青莲……让其跟着自己一块前往京城，他没有直面回答。</P>
是不愿意。</P>
非如此。</P>
是愿意。</P>
非如此。</P>
无论如何。</P>
这幅画……自己心补之。</P>
“公子，可否题字？”</P>
李师师凝视这幅已经完成的画作，忽而，脆语轻灵。</P>
继而，提袖研墨。</P>
“……”</P>
“题字！”</P>
“……”</P>
“正月一游，钓台此景。”</P>
“青莲，我……。”</P>
秦钟欲有所言。</P>
见某人这般动作，又说不出什么。</P>
从笔架上取下一只云豪细笔。</P>
思忖片刻。</P>
轻叹一声，提笔落笔。</P>
“……”</P>
“曾因酒醉鞭名马，惟恐多情误美人！”</P>
李师师停下手中研墨，视线落于画上。</P>
观那十四个楷体小字。</P>
诵读之。</P>
一时无言。</P>
“时间过的这么快，子时都没有太远了。”</P>
秦钟看向房内的时辰钟。</P>
那里……清晰。</P>
画上的十四个字……足堪心意。</P>
“唯恐多情误美人！”</P>
“公子恐多情。”</P>
“公子心中有青莲？”</P>
“……”</P>
“有！”</P>
“……”</P>
“公子，如今快要临近子时，天色甚晚。”</P>
“就留在这里……留在这里歇息如何？”</P>
“……”</P>
“我……，……”</P>
觉美人入怀，秦钟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