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头苦干了半个小时,才种了簸箕大一块地。
尤语扶着腰杆望天:自己买的种子,自己跪着也要种完!
请来的老太太们还是很能干的,人家嘴上的八卦虽然没停过,手下倒是也没含糊。
上午就种了一大半。
珠珠奶奶还振振有词:“我们不图挣好多钱,就图在一起干活好摆龙门阵!”
尤语:要不是一起掐过狗地芽,你说的我就信了!一钱重的枸杞芽你都不让人家抹零的。
尤爷爷用了五十块钱张罗出一桌子菜:凉拌猪肝儿、魔芋烧鸭、木耳炒肉丝、韭菜炒鸡蛋,白菜粉丝汤。
他没有这做大菜的本事,也没有耽搁尤奶奶干活儿。
今天晌午被叫来当厨子的是他的大女儿,尤凤仙。
胖乎乎齐耳短发,和尤奶奶长得很像的大孃,做好了菜就来地里喊她们回家吃饭。
“大孃,辛苦你了!我爷这不是耽搁你家做生意嘛!”尤语很有主人翁的自觉,好话不要钱一样的砸向尤凤仙。
“耽搁啥子哟,现在烤红苕的生意差得很,一天也就卖个两百斤,你大姑爷一个人就忙得过来。”一副能给她帮上忙很高兴的模样。
看着人,尤语马上就能对上记忆,她奶细数她家苦难史的时候总是要带上她大孃。
大孃就比她爸大四岁,五五年生人,好日子还没过几年,家里又添了个弟弟。
还赶上了细粮关,曾祖母和曾祖父就在那三年没了的。
“吃不饱!我饿!”两岁多的弟弟胃口就跟无底洞似的,成天的哭闹。
大孃每餐就会偷偷的,把从公社食堂领到的二两米饭分她弟一半。
自己饿得脚都水肿了,穿不进鞋子,才被爷奶发现。
长大后,每天上学前还要帮奶奶扯一背篼猪草才去读书,勉勉强强念完了小学。
大孃勤快能干,二十岁就嫁给了二十四岁的大姑父方红兵。
方家在江县县城,家里有三兄弟。
大姑父是家里的幺儿,两个哥哥都进国企植物油厂上班,他当年初中毕业就赶上了知青下乡潮,去了川北非常偏远的农村做知青。
好不容易到了七五年,家里花钱拖关系,才把他从以吃红苕为主粮的农村调回来。
改革开放后,夫妻俩在县城里卖起了烤红苕。
特制的大铁桶烤炉,在桶里面抹上泥,炉底三分之一部焊上钢筋就成。
大孃负责在家洗红苕,蒸红苕,大姑父负责烤和卖。
八九十年代,两口子靠着几分到一角钱一斤的烤红苕生意,养活了一儿一女。
近几年,城里人的小吃样式多了起来,烤红苕生意也一落千丈。
陪嫁了大女儿方海琴后,给小儿子方旭东买了房子成了家。
两口子眼下马上就要做爷爷奶奶了,还在拼命给未出生的孙子赚奶粉钱。
东家的伙食开得好,老太太们吃得喜笑颜开。
带着十足的干劲儿,下午只用了三个小时就把萝卜给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