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上过学堂。”</P>

僧袍老者追问：“没上过学堂……你叫刘异？你可是巩县那个刘异？”</P>

田舍翁也惊喜地问：“你是在巩县发解试中获得十门全优的那名考生？”</P>

刘异得意贱笑：“我名气都这么大了？连洛阳城里的一名田舍翁都听过我的大名。”</P>

两位老者呵呵呵又是一阵笑。</P>

“是俞渊那个老顽固信中曾提及过你。”</P>

“两位阿翁认得瀚白先生？他是怎么评价晚生的？”</P>

僧袍老者轻捋胡须，认真道：“我倒想验证一下他有没有夸大其词，刘异，你既是考生，你对这次发解试怎么看？”</P>

刘异撇撇嘴：“不怎么看，我对整个大唐科举都不看好。”</P>

两老头震惊。</P>

“这是为何？”</P>

“大唐每年录取的寒门子弟有多少？不过是骗傻子陪跑，最后中榜的还不是从那几个士族大家中来来回回地选，官场像一潭死水，只会越来越浑。”</P>

田舍翁震惊：“那你还来考？”</P>

刘异嘴角扯动个凄惨的苦笑。</P>

他过去考科举，是为了给老爹买大房子。</P>

如今坚持考，是因为他必须离开巩县，这是他布局中关键的一环。</P>

“我只能说我现在并不在乎考中与否。”刘异答。</P>

两位老者各自沉思片刻。</P>

僧袍老者问：“你既然说官场一潭浑水，那你认为要如何改革弊端呢？”</P>

刘异回：“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当然是从源头解决。”</P>

两个老头又不自觉重复这句‘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P>

这少年随口吟诵便是佳句，不输李杜，难怪俞渊夸他是天纵之才。</P>

“如何引得活水？”僧袍老者问。</P>

“公平科举，必能革新官场。若想公平，考卷必须糊名，令阅卷者心中秉持忠义，让考生无法舞弊。”</P>

“糊名？”</P>

为何他们之前就从来没想过用这个办法？</P>

糊名制在武周时期科举就曾用过，之后这么多年被各大官僚有意遗忘。</P>

这时，从前院传来阵阵呼喊声。</P>

“六一，六一你在吗？”</P>

“你这和尚拦我作甚？</P>

“你放我进去找找，我家十郎丢了，你若再拦我，我可不客气了……”</P>

是张鼠的声音。</P>

刘异赶紧跑出去。</P>

他发现张鼠和周不通都在外面。</P>

两人一看见刘异就开始抱怨。</P>

“六一，你要急死九兄了，再找不到你，我可就把香山铲了。”</P>

“刘异，你怎么突然就不见了，郑颢郑郎君也在到处找你。”</P>

刘异这时才恍然发现，现在已经快到日暮了。</P>

他不知不觉中与俩个老头聊了一下午。</P>

刘异再次返回内院与跟两位老翁施礼告辞。</P>

“两位阿翁，今日跟你们聊得很畅快，我都忘了去找白居易墓地了。”</P>

僧袍老者：“……”</P>

田舍翁噗噗憋笑。</P>

刘异走后，僧袍老者望着他的背影感叹：</P>

“难怪俞渊评价他浑金璞玉、天然雕琢，此子慧心巧思、豁目开襟，确实罕见。”</P>

田舍翁脸色忽然严肃几分，问：“今年府里发解试名单是怎么定的？”</P>

僧袍老者叹口气：“就像他说的，还是一潭死水，听说他们已经内定好了三人。”</P>

“太子少傅，引入一点活水怎么样？”</P>

僧袍老者诧异：“我连省试的通榜都不愿意参与，你要我破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