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大吉。</P>

小二背着行囊，带着几位伙夫，来到安庆荣的铁铺前，给陈远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P>

“吾尚天骄感谢陈兄当年的救命之恩。”</P>

陈远一笑，挥手，无形气息将小二托起。</P>

“原来你叫尚天骄，倒是个好名字。”</P>

“嘿嘿，我娘给我起的，可惜我一辈子只是个小二，算不上天骄，也就没有让陈兄知晓我的名字。”</P>

小二憨厚一笑，将酒楼仅剩的几瓶醉仙翁放在了铺子里。</P>

“陈兄，此一别，怕是终生不见了，感谢陈兄这几年捐赠的银两，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还有……祝嫂嫂早日康复！”</P>

“多谢。”陈远道谢。</P>

几句寒暄。</P>

终生难见。</P>

冬日残阳下，</P>

陈远，安庆荣，小黑子。</P>

目送着小二带着几位伙夫离开。</P>

也是告老还乡去了。</P>

而后。</P>

又是匆匆十年。</P>

安庆荣老了。</P>

老的动不了了。</P>

许是托陈远的福，他竟然拖着曾经战场上留下的旧伤，活了七十余岁。</P>

今天起，铁铺停业半月。</P>

陈远陪在安庆荣旁边。</P>

“安兄，还记得我是谁吗？”陈远坐在小凳上，摇着安庆荣的藤椅。</P>

“额…额……”</P>

安庆荣苍老的嘴唇蠕动了两下，他笑了笑，</P>

“先…先天打铁圣子……”</P>

“哈哈。”</P>

陈远笑出了声。</P>

二人许久未说话，只是这样枯坐。</P>

“陈…陈兄弟……”安庆荣忽然道。</P>

“嗯。”陈远应答。</P>

“真…羡慕…你，一直…不老。”安庆荣苍老地笑着，枯槁的手握着陈远。</P>

“确实该羡慕。”陈远向来实话实说。</P>

“陈…陈…兄弟……”</P>

“嗯。”</P>

“其实…几十年前……你算错了……”安庆荣枯黄的眼里，涌出一颗豆大的泪珠，顺着脸上沟壑，滴在陈远手背上。</P>

“为何？”陈远一怔，回忆着往事。</P>

“那年…医馆前……你说……我父姓安……其实……我随我娘姓……”</P>

安庆荣咧开了嘴，气息越来越微弱。</P>

陈远笑了笑，</P>

“那你还真是善良，肯施舍我五十文钱。”</P>

“嘿……陈兄弟……很高兴认识你。”</P>

“嗯。”陈远点头，他也在安庆荣身上学到许多。</P>

比如尊老爱幼，比如打铁的认真劲儿，比如乐于助人，比如不说脏话。</P>

“我给你……留了一物…在铺子下的……木匣中…”安庆荣闭上了眼睛，他笑道：</P>

“等我走后……再打开它。”</P>

“嗯。”</P>

陈远面色平静，也许是看淡了生死。</P>

冬日的夜来的很快。</P>

安庆荣走了。</P>

临走前一声“陈兄弟”还是没能叫出来。</P>

陈远将没有温度的苍老手掌放下。</P>

他起身，走到铁铺前，蹲下，</P>

便看到一个木匣子安安静静地放在下面。</P>

陈远取出，抱在怀中。</P>

他坐回小凳，没有着急打开。</P>

一直等到天明。</P>

陈远先是起来熬了汤药，自从醉人斋小二走后，给柳寻熬药的事，一直是他亲力亲为。</P>

两个时辰后喂药。</P>

陈远打了一阵铁。</P>

觉得身后空荡荡的。</P>

陈远坐回小凳，看了眼安详的安庆荣。</P>

他捧起红木匣，打开。</P>

里面是一个用黑布包裹着的长条形物件。</P>

还有一张纸条。</P>

上面有着歪歪扭扭的字迹：</P>

“陈兄弟，我不太识字，这个遗树写的不好，多有剑亮！”</P>

“陈兄弟，我最近趁你不再，偷偷给你打了个东西。”</P>

“陈兄弟，我看你的剑，没有剑，剑，那个字怎么写来着，对了，剑桥，我去问问小黑子……糟了，他也不识字。</P>

算了，就当是剑桥吧。”</P>

“陈兄弟，我给你打了个这东西。”</P>

“希望你西欢。”</P>

“我走后，陈兄弟记得想我。”</P>

“——安庆荣 嘿，我会写自己名字”</P>

陈远合上字条。</P>

打开那黑布。</P>

是一柄古朴剑鞘，上面雕着个“陈”字。</P>

陈远将腰间锈剑拔出，插进剑鞘。</P>

严丝合缝。</P>

“谢谢你，安兄弟，我很喜欢。”</P>

晴日忽刮起了呼啸大雪。</P>

掩盖住男人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