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猛然一惊，右腿用力蹬开，这才从白骨手掌中脱离。</P>

那透明骨手的五根手指抓了个空，像是不甘心似的一阵摸索，才收回。</P>

“陈祖……到……来……蓬荜生……辉……”</P>

断断续续的话语异常空灵，自整个四面八方的黑暗中响起。</P>

陈远眯了眯眼，轻声道，</P>

“陈祖是谁？”</P>

那空灵声音陡然沉寂，却又在陈远耳边响起，贴得极近，</P>

“陈祖…怎么成了……半步神通的蝼蚁……”</P>

陈远眼睛一眯，单手握雷，插入身侧，却扑了个空。</P>

“何人装神弄鬼？”</P>

陈远静下心来，不断召唤天雷将身旁照亮。</P>

如墨的黑暗，古怪的窟底，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响。</P>

万载前的至高坟墓，如今却有如此诡象。</P>

嗡——</P>

一道火光悠然亮起。</P>

黑暗中，安庆荣站在几丈外。</P>

陈远微一愣，惊呼道，</P>

“安兄？！”</P>

仍是年轻时候的安庆荣，伸出手，挥了挥，</P>

“陈老弟！我给你打得剑鞘用的如何？”</P>

陈远微愣神，这才看着腰间锈剑的古朴剑鞘，上面雕刻的小小“陈”字，已经被磨得有些看不太清。</P>

“我甚喜欢，安兄，你为何会在此地？”</P>

安庆荣朗声笑了几下，便从腰间再摸出一柄小锤，</P>

火光微放大些，衬出一旁的熔炉、台灶、小屋、藤椅。</P>

是牛牛镇的铁铺。</P>

陈远微愣神，</P>

“陈老弟，快过来与我一起，你这先天打铁圣子可不能给荒废了！”</P>

陈远轻笑道，“好。”</P>

他缓步走上前，握着小锤。</P>

“铛、铛、铛。”</P>

铁器碰撞声有规律地响起。</P>

清脆、铿锵、有韵律。</P>

安庆荣的麻衣被汗水浸湿。</P>

陈远面目带笑地看着这一切，</P>

他摸了摸安庆荣的麻衣，真实，且质地粗糙。</P>

“陈老弟，摸我衣衫作甚？你身上的绸缎，不比我这粗布好摸多了。”</P>

陈远笑了笑，</P>

“甚想念安兄。”</P>

“嘿，多大个人了说这些婆婆妈妈的话，快来与我打铁。”</P>

安庆荣擦了一把脸上汗渍，招呼道。</P>

“好。”</P>

噗嗤。</P>

小锤锤柄狠插入安庆荣胸腔。</P>

鲜血汩汩涌出。</P>

“你……陈老弟……你……”</P>

陈远眼神悲戚，他沉痛拥抱安庆荣。</P>

“对不起，安兄，这是场噬心局，我还有朋友在外等我。”</P>

奄奄一息的安庆荣沉默半晌，最终笑道，</P>

“我相信陈老弟。”</P>

安庆荣以及铁铺的所有，化作一场黑雾散去，似从没来过。</P>

陈远手中的小锤也变成了一小截骨头。</P>

陈远抛开骨头，盘腿坐下。</P>

“噬心局，来吧，陈某不怕。”</P>

又有火光亮起。</P>

“没钱不救医馆”的牌匾显得那么突兀。</P>

小屋内，有一美艳女子正在捣药。</P>

草药清香，闻着沁人心脾。</P>

陈远一瞬间恍惚，竟是辨别不来真假。</P>

“陈兄弟来啦，快坐。”</P>

陈远扯过一旁小矮凳，落座。</P>

“柳寻的安魂药我都给敲好了，喏，这几包够喝上半月了。”</P>

美艳女子笑着将药包丢过，胸前的牛角扣反过一束亮光，打在陈远的脸上。</P>

那医师红了面颊，缓缓才道，</P>

“你…你，你盯着我做什么？”</P>

陈远只是轻笑，</P>

“没事。”</P>

陈远如此坐着，经历着医馆的年年岁岁。</P>

如他闭关时，将柳寻托付给那女子。</P>

但今朝，他只是在万妖窟窟底。</P>

他不用闭关。</P>

陈远拿过捣药锤，几次想要在女子的头顶上敲下，却终是放弃。</P>

陈远挣扎着，看着女子忙碌。</P>

“陈兄弟，你以后不要叫我上官医师了，叫我嫣然，好吗？”</P>

“好。”</P>

“那你叫一个听听。”</P>

“嫣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