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拥在一起。</P>

是劫后余生的喜悦。</P>

残破不堪的大院里，寂静一片。</P>

所有活着的沙弥僧人皆是呆滞地看着陈远。</P>

他们眼中有崇敬，有惊骇，有愤怒，有迷茫。</P>

却是那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蝉师妹，看着一席白衣如天神下凡似的陈远，心中苦涩。</P>

便是眼前一黑，被罡风刮烂的身体，便是流血流了个干净。</P>

无数尸体，残肢断臂，被罡风掀飞至大院各处。</P>

陈远头上的冠还在凝实，似乎一切都平静下来。</P>

正想上前去摸杏儿的脑袋，同往日打闹一样。</P>

轰——</P>

孩童们脚底的泥土陡然松软。</P>

一张足以吞下山体的血盆大口，从地底探出，陡然上天。</P>

速度之快，力道之大，宛若天倾之力。</P>

陈远僵在了原地。</P>

他脸上溅满了血，糊住了眼睛，口鼻。</P>

十几个孩子，连同着所有活着的，死去的僧人，皆葬于这虫腹之中。</P>

崩——</P>

陈远心中的那根弦，那根支撑他坚持到现在的弦，忽然断了。</P>

脚下地面开始崩裂，两侧高高耸立的谷峰开始坍塌。</P>

这所谓佛谷，百里之长的谷，竟是一只大虫的身子。</P>

而它大口一吐，那些僧人的尸体便被吐出，自他们腹腔之中，钻出来一只只青色肉虫，吃空了他们的骨头与血肉，肉虫又涨大，变成那些僧人的模样，开始对着陈远的方向诵读佛经。</P>

拗口经文，落在陈远耳里，便是一声声孩童的呼唤。</P>

“陈住持！”</P>

“陈住持，这窗花我可以贴在你的房门上吗？”</P>

“陈哥哥是这世界上唯一给我买糖葫芦的人……”</P>

“陈住持，救救杏儿吧！”</P>

“拜见救苦救难大慈悲无量世间至臻佛陀……”</P>

“如果这世上有佛，那一定是陈住持。”</P>

陈远耳边嗡鸣，心中一根根弦接着断裂。</P>

苦行僧看着眼前一幕，不由得轻叹：</P>

“陈小友，身死便是他们的命数，你强行入局，哪怕救下他们所有，便也改不了他们的命数，他们早晚都会死在佛谷，这是注定之事。”</P>

陈远耳边嗡鸣结束。</P>

头上的金冠凝实了一半。</P>

遮天蔽日的虫首入了云霄，戏谑地看着人间。</P>

足逼近勘日境的压迫，令人望而生畏。</P>

陈远终于笑了，笑着流出血泪。</P>

“命数为何不眷顾这些可怜的孩子？”</P>

“命数为何偏袒蚀渊里的这些畜生？”</P>

苦行僧不再答复，只是沉默着叹气。</P>

齐国天上的黑云渐渐凝实。</P>

这头巨虫便是佛谷的本体，它自谷的位置脱离出来，这佛谷之下，便是一座深不见底的大渊。</P>

此地便是蚀渊的又一个通道。</P>

吼吼吼——</P>

渊里又是密密麻麻的如蝗虫过境的染鬼涌出。</P>

铺天盖地，向着齐国四面八方而去。</P>

就连苦行僧看着这一幕，眼神都颇为凝重，他为陈远凝冠的同时，便是左手虚抓，一柄佛杵出现，成千丈法相，拍打着空中密密麻麻的染鬼。</P>

“啪。”</P>

一只手掌攀附在蚀渊的边上，渐渐地，整个身形爬出了渊。</P>

宽松黑袍披在身上，袍下是一对幽绿瞳仁。</P>

青黑肤色，身形与人相近，他定定立在原地，与陈远四目相对。</P>

招了招手，咧出一个笑容。</P>

“哎呀，不小心将这西边儿打通了呢。”</P>

“这位便是八荒寰宇的天命吧？久仰久仰——”</P>

陈远默不作声。</P>

“啧，天命怎不知礼数呢……”黑袍笑着道，“那本仙便简单地自我介绍下吧。”</P>

“吾名澹台青鸟，洪荒级掌舵仙，道行不高，区区魂将，特来向天命讨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