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碧玉簪,金衣现,老榕树下小塘潺潺(2 / 2)

车撵上的渊修,却也无了兴致,用长甲剜去脸上一块青痂,丢进嘴里,咀嚼罢,寒声道:

“鉴子我便收下了,你们这些生活在太阳下的人族,倒是长得水灵……本座吃惯了糙的,今着,也想品一品你们人族女子,放心……本座会很温柔的。”

宁如雪扯下染血的面纱,眼中露出憎恶之色,

“我与心上人且未定终生,又如何可便宜你这畜生!”

说罢,她便抽掉发簪,那发簪碧绿,宁如雪仅是望了一眼,便回想一道温柔身影。

那年,他去了合久郡里买了年货,为师兄妹都带了礼物。

林不语喜欢放爆竹,他便给买了窜天猴。

关青青从不抹淡妆,他便给买了盒胭脂。

小月牙爱吃折耳根,他便买断了老大娘的筐子。

而自己,这枚碧绿的簪子,是他过年时候送给自己的。

宁如雪眼眸间的失神一闪而逝,便是流着泪,将碧绿簪子狠狠扎向自己的百会穴。

“陈远,临死前,我想见你一眼……”

温柔清冷的声音,似跨越长河。

时间都缓慢下来。

车撵上的渊修舔着干裂嘴唇,阴恻笑道:

“倒是英烈……可是尸体我也未尝不喜啊……”

碧绿簪子已插入发间,苏雅怔住,却不知该如何阻止宁姐姐的自刎。

“轰隆隆——”

天穹忽地一声雷霆震响。

半边燕国,都染上灰白之色,无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坐在车辇上的渊修,微微皱眉,低声道:

“为何突然出现这么浓郁的大道之力……”

灰白染上宁如雪的身躯,抹过指尖,达到那碧绿簪子的尖端。

“啪。”

簪子断裂。

与此同时发生的,还有一道直直从天穹灌向灰白地面的雷霆之柱。

雷光灭杀兽潮半数,天幕发白。

光柱散尽,车辇之前,是一道人影乍现。

“渊里小狗……是谁借你的胆子,敢独自上了神洲。”

——

万籁俱静。

拉着车撵的长角诡兽,已然鲜血淋漓,还未来得及跪伏求饶,便已成了血肉残渣。

车辇失去了托力,便“砰”得重重咳在地上。

那道雷光降临,似乎只做了两件事情。

一是折断了宁如雪用来自裁的簪子。

二是灭杀了多半数的兽潮。

雷光散去,那人影也浮现。

身上虚披着层金甲,光影灿灿,头顶戴着尊龙纹之冠。

威压,睥睨,神只一般,与渊修那副丑恶神情,却如同天地之别。

半数天地的灰白缓缓收敛而去,只留下这道金甲神只,立于穹中。

宁如雪望着其背影,呆愣地握住碎成两瓣的簪子,眼中泪水止不住得流。

玄天镜并没有骗她。

等,果然等到了生机。

苏雅揉了揉眼睛,不敢确认,心头震撼无边,只是喃喃道:

“是……是陈哥么……”

车辇上的渊修,竖瞳更加尖锐,他死死盯着这道金甲身影,强压住心中恐惧,缓缓开口:

“你是何人?阻碍我渊中——”

“啪。”

一道剑影,不知从何而来。

或是乘着一场清风,或是夹带一片树叶。

就这般张扬而过,抹穿这渊修的脖颈。

他话未说完,脑袋,便“咕噜噜”地从车辇上滚下。

绿色血柱喷洒。

脑袋还有一线生机,却是难以置信地开口道:

“你究竟是谁……本座只差了一步便迈入掌舵仙,成为魂将大能啊……”

金甲身影巍峨于穹中,只是缓缓道:

“魂将?许久没有打过如此低端的局了。”

那脑袋气得七窍生血,便是再无了生机。

那车辇自是粉碎,却留下无数愣头诡兽,它们失去了号角的控制,便像一个个无头苍蝇,只是恐怖狰狞,嗜血骇人,朝着四野奔去。

那金甲身影,眼眸一动,便是手中浮现出一座小小的银光之山。

“剑山——散。”

倏地。

那银光小山,却分崩离析,成了无数柄生利之剑,涨大,散向天地,杀尽了那剩下的诡兽。

做完这一切,无数剑影回归,又凝成一座庞大山体,再收入那金甲身影掌心间。

这逼得灵火宗几乎断了香火的诡兽潮,这逼得整个燕北子民难迁的诡兽潮,这逼得永安仙子都被迫自刎的诡兽潮,却不过五息时间,或是更快,便被这金甲屠戮殆尽。

宁如雪怔怔地望着其背影,仿佛过了一个冬夏,眼泪干涸,她才开口,

“你是将军么?”

那金甲轻声一笑,转过身来,身上虚甲散去,头顶龙冠隐去,便是一道清澈白衣,如去时那般。

“国师,又哭鼻子。”

灰白染过那些诡兽噬尽的乡间山野。

自此,漫山花开,人间郁葱。

燕北,宫廷。

老榕树下“嘎吱”作响的秋千渐渐宁静。

瞳眸灰白无神的青年,露出一个和煦笑容。

小塘里流水潺潺,倒映出秋千、榕树、斗笠、蓑衣。

执剑仙靠着树干,吐出一根狗尾巴草,笑道:

“被你赌对了。”

青年握着那纸娃娃,只是笑着。

“剑山已收,人皇金身已立……陈哥到底是陈哥。”

“渊里的杂鱼们……都他妈好好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