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大帝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被磨灭殆尽的法相,雾霭大帝看着自己浑身雾气遭剑气尽斩。
那化作白骨的手,捏爆了骷髅大帝跳动的心脏,磨灭了雾霭大帝的灵魂。
“一换二,不亏!”
陈远大笑,身躯崩碎,如凋零星光,重向废墟倒去。
七帝难以置信,不,如今来说,已剩五帝。
“雾霭与骸骨,便是吾之七帝中的翘楚,更是在五转之路走之长久,他区区一个蝼蚁!他区区一个蝼蚁!!!”
“阿庆。”
陈远轻笑,浑身鲜血已流枯。
“哥哥为你报仇了。”
——
“此子尸首断不可留!”
“能斩双帝,万一其灵魂轮回,又该如何?!吃!吃了他的尸首三魂!”
“吃了他!”
五帝如抢食的狗,扑向那不停坠落的残躯。
只是那残躯下落的速度越来越慢,直至完全停住。
一双黝黑的手,托住陈远身躯。
黑肤的冷眸少年眼里血红,低沉道,
“对不起,陈哥,我来迟了。”
五帝骤然止步,看着眼前的黑肤少年,接连惊疑开口,
“轮回!?你不是轮回已终……”
那黑肤少年冷笑,只是将陈远抱在怀中,身后黑色羽翼展开。
“尔等蛀虫,蚕食寰宇千万年,以下犯上,剿杀新人皇,当以死谢罪!”
那五帝并不怵,只是冷声道,
“莫不说你越轮回越弱小,现在连五转都未至,如何与吾等谈生死?笑话。”
黑肤少年身后,却走出一身着华丽绿珠袍的女子,细观其容貌,正是与黑肤少年成亲的俏寡妇。
“若加上本帝呢?”
“青鸾女帝?!还以为你不愿参加供会,原来是去找这吃里扒外的东西了!”
五帝怒不可遏,却仍不惧,
“只此你二人,又如何与吾等厮杀之!”
刹那间。
星空流转。
“吼——”
九蛟探首,吼声连天。
一张白骨王座,浮现于此间。
“本帝也无多少日头可活,本想留着气力同那渊帝打上一场,不求输赢,但求了结心愿,谁知你们这七头蠢驴……不,五头蠢驴,两个死鬼,竟还打起了吞食陈远的主意……”
“若加上本帝,你们五人,可有多少胜算?”
五帝沉吟,这星魂帝尊与巅峰时期的轮回大帝相当,且在厮杀之间更胜一筹,因而其孤高,从不与其余九帝同流。
如今青鸾女帝,再加上未恢复的轮回大帝,与诛世之战中极为强横的星魂大帝,三人加起来, 倒真让五帝有些打退堂鼓。
但帝战,不可露怯,心境若颓,便已是输局。
“来而不往非礼也……”
“咦儿咦儿呦……”
“长鸣廊桥过,滴水不沾身馁……”
“可怜我陈娃子,攘外安内倒成了错也……”
马头琴声现,悲凉声渐壮。
留着山羊须的老头,踩着孤舟,哼着模糊语调的曲,缓缓行至五帝法相前。
老姜头自从离开了医馆,很久未见,再出现,竟是帝战时候。
五帝眯着眼,死死看着眼前的老姜头,
“阁下又是何人?当知寰宇帝战,黄泉与渊皆不可参手,否则便是挑起界域大战!”
老姜头放下马头琴,摇了摇头,山羊徐随风摇摆。
他又走下孤舟,虚踩空中,笑道,
“哈哈哈……”
“老朽又如何是那黄泉中人,又如何是那渊中之人?吾正是土生土长的三千寰宇人族也……”
五帝不知姜老头底细,十目交错,便由山川大帝开口。
“阁下可报帝号?吾等不斩无名之辈。”
姜老头笑着,虚踩着空,走回小黑子几人身边,摇头晃脑,失笑道,
“哪有什么帝号,虚名而已……”
说着,又怜惜地抚摸着陈远衰败的残躯,眼中满是悲悯。
“老朽不过一届人皇而已,苟活一世,东躲西藏,生怕被那渊帝发现……”
“你们倒好,竟然对老头子我中意的娃娃下此毒手……”
“老头子我若再忍,怕倒让你们这些畸形玩意觉得我人族无人了。”
老姜头往前踏半步。
气息尽展。
道运节节攀升,竟是停在那六转之间!
“这个娃娃,朕保了。”
……
……
帝落,万物生。
七帝中,骸骨与雾霭皆被陈姓人皇所斩。
寰宇之破损的规则,得以修补。
八荒灵气复苏,才人辈出。
当年,三千寰宇顶端之白玉京战事,无人可知后续。
只闻那千余幸存天骄,皆言。
“有一狠人大帝,不入至尊,更胜至尊,一人战七帝,盖世无双!”
可惜那狠人大帝的名讳,无人知晓。
后来幸存者也,在三千寰宇内查询个遍,也毫无头绪。
十帝宴,也便是供会的规矩,自此而消。
曾饱受供会精神压迫的诸寰宇大帝,如今终松了气。
“可不知那位人杰是谁,将吾儿救出,若知其名讳,当以寰宇顶礼相待……”
八荒,陆上神洲,一空落戏台前,山羊须老头拍着桌,说得唾沫横飞。
只是桌下听众多是些七八岁的孩童。
再远处些,还有伸长耳朵,一边吃着铺子里的羊汤,一边津津有味偷听的大人。
“姜爷爷,姜爷爷,那狠人大帝后来如何了?快说快说!”
“竟然如此重情重义,比我们的仙师还要厉害!我以后也要成为那样的人!”
山羊须老头拾起推车,收了折扇,笑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不要啊!”
孩童们缠着老头离去,远处铺子,几个泥腿子,不乏些儒人,皆对那老头说书评头论足。
“什么狠人大帝,这老骗子也太能吹了。”
“就是,哪里有人能一掌打翻一片天,这不吹呢么?仙人都不行吧?”
“有了这本事,还救什么不相干的人啊,要是我,早他娘当皇帝了!”
“嘘!要砍头啦!”
铺子一角,有面上轻遮纱的女子蹙眉,忍不住道,
“如果真有这般人物呢?”
“不可能!还什么人皇,天下乌鸦一般黑,谁有这么伟大!女侠,那老骗子蒙人惯了,你不会真信吧!”
面戴轻纱的女子起身,冷冷拍桌。
“结账。”
“嘿,还说不得了,我看呐,还是个涉世未深的丫头片子。”
……
残阳如血,泼墨而洒路壕。
暮云合璧,轻纱且掀廊桥。
旧城头上,城垛犹在,但无那将军甲,无那男儿郎。
泪垂城塌,可是思白衣?
无人知,无人听,天上白玉京。
有人见,有人闻,世间通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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