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盐的确是醒了。</P>

正在院子里用早膳，和古厝一道，寂风在边上扎马步。</P>

子秋抱着洗好的衣裳走出来，看到桃夭，挥了挥手，“来啦！早膳用了吗，做了你喜欢的葱油饼。”</P>

格外熟稔。</P>

桃夭不是什么刚买回来没几日的丫鬟。</P>

的确是不知年岁的孤儿，也的确是牙婆子捡回去卖的，买了桃夭的第一户人家，是个死了媳妇的鳏夫。他把桃夭当童养媳，动辄打骂，甚至意图猥亵，吃多了要打，不听话要打，干活干地不好，也要打。那些陈年旧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P>

后来，她趁他酒醉地不省人事，将他推进了冬天结了冰的湖里。</P>

不知道死了没，她没敢守着等他死，连夜跑了。这些年，连家都极少出，那个鳏夫看得极紧，出了村子她就不认路了，只能朝着一个方向一路走，走走停停，野果子果腹，也乞讨过，混迹在一群乞儿中。</P>

她是被一碗带着两块肉的白米饭，“骗”走的。</P>

那人说，他需要一群孩子，去保护另一个孩子，过程可能会很辛苦。桃夭问，能吃饱吗？</P>

她饿怕了。</P>

那人笑，说管饱。</P>

于是，她就去了。辛苦算什么，自打有记忆开始，她的哪一天过得不辛苦？告诉她往后都不辛苦的牙婆子，将她卖给了鳏夫当童养媳，可见，那些笑眯眯告诉她不辛苦的，才是想要带她前往真正的地狱。</P>

往后的日子，也是真的辛苦。但那种辛苦，是看得到光的。</P>

是真切地知道，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够到那光的。</P>

瞧，她够到了。</P>

……</P>

接过姬无盐递过来的葱油饼，她低声谢过，木讷的脸上并无几分表情，只低声谢过，咬了一大口。</P>

瞧，这是她的光。</P>

“慢点吃，自信噎着。”给她倒了杯清茶，姬无盐支着下颌看她狼吞虎咽，笑，“按照你的性子，要伪装成那样小心翼翼的、胆怯瑟缩的样子，不容易吧？”</P>

“还行。”想了想，又道，“那姑娘看起来……不是很聪明，就算偶尔不是格外严谨，应该也不成问题。只是姑娘这边人手有些少，奴婢不是很放心。”</P>

能打的只有一个，而且不是很靠谱。</P>

“她要做什么你不必拦着，只要她不上藏书阁，都随她去。今日寻个机会，你直接告诉她，整个宅子随她走动，但藏书阁是禁地，平日里谁也不能去。”</P>

古厝摇头失笑，“你这就是将她往藏书阁引啊。”</P>

支着下颌笑意深凉，“本姑娘耐心不是很好，不想时时刻刻猜着宁修远的目的。他想要的，我送到他面前，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胆量、有没有本事去拿了。”</P>

权当为了那日茶楼里那一抬手间的阻拦。</P>

桃夭应是，带着几分铿锵有力。</P>

古厝见了，摇头失笑，“你这丫头，快大半年没见了，还是这么……耿直。如今来了这里，放松些，那老不修自己老没个正形，训出来的人各个都跟个木桩似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