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不是专业的杀手,骨头不算硬。</P>
即便牙齿缝里的毒药没有被取出来,也不一定有勇气求死,何况,家里还有一个瘫痪在床的老母亲。</P>
对方让自己办事,承诺即便自己身死,也会帮着照顾母亲、替母亲养老送终。可他其实心里头也清楚,养老是不可能养老的,估摸着会直接送终。</P>
只是,他们这样受命于人的人,生死何时轮得到自己做主了?</P>
他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流了那么多血,注定是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里了,可自己到底是有些用处的,兴许还能换母亲一个活下去的机会。</P>
“他拿我母亲威胁我……我母亲瘫痪在床,只有我一个儿子,若我死了,大约她是活不下去的……若、若是宁大人愿意将我母亲救出来,找个人照顾她,直至她终老,我、我就告诉你想听的。”</P>
“你母亲在哪里?”</P>
“西市后面的寒衣坊……随便找个人,问窦大娘……”</P>
“好,我应你。”他说。</P>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繁冗的承诺,只简简单单四个字。络腮胡却似松了一口气般,扯着嘴角笑了笑。</P>
只是,他没有牙,一笑起来又是一口血沫涌出来。</P>
宁修远古怪地打量了一眼古厝,有些疑惑,到底是没有问出口,只收回了目光看向络腮胡,“说吧。”</P>
“我的确是道宗教的人。我是一年半前加入的道宗教,他们说天师是神医,道宗教是上天派来拯救受苦受难的黎明百姓的……咳咳……后者我是不信的,即便真的有神明,神明也不会眷顾我这样的人……但母亲瘫痪多年,即便是旁门左道,我也想试一试。”</P>
加入一年半,但那位瘫痪在床的母亲仍然瘫痪着,宁修远后退一步,抱着胳膊总结,“由此可见,前者看起来的确像旁门左道。”</P>
“咳咳……是啊……”他笑,笑地比哭还难看,一边笑,一边咳,“母亲之前只是瘫痪。后来……不仅瘫痪,还傻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糊涂的时候连我都不认识,哭着喊着打我、咬我……清醒了看着我的伤口又抱着我哭。”</P>
古厝突然抬头看了看外头,有些无动于衷地提醒道,“你的时间不多了。挑重点。”</P>
宁修远又看了他一眼,方才就觉得这厮好像是精准地控制了力道,精准到什么程度呢,弱一分,不解气,重一分,来不及交代遗言。若真的能做到如此地步,这个人……倒是有些本事。</P>
“好……我说。”络腮胡支了支身子,借着墙壁坐地稍微直了些,“我所知不多,和我联络的那个人,看起来也不像是真正的幕后之人,兴许只是一个手下,又或者,只是一个手下的手下。”</P>
“都是他来找我,我却不知如何去找他……他第一次来找我是在半年前,后来时不时地找过几回,也没什么大事,也就是让我进山杀杀鹿啊,兔子啊什么的……这是、这是我第一次杀人,就在昨天晚膳后,他来找我,用母亲威胁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