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言语温柔，散了彼时嬉皮笑脸不正经的样子，看起来有种骨子里的通透与悲悯，“外祖母之所以是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因为她走过的那些路、撞过的那些南墙啊朝云。若她真的觉得，这些路不该走，这些墙不该撞，她便会将我捆缚在身边，做笼中的金丝雀，只知道歌颂风和日丽、春光正好。”</P>

“她成为她现在的样子，每个人成为自己不同的样子，就是因为过去的每一步，而不仅仅只是因为出身、环境的不同。”</P>

“不是吗？”</P>

姬无盐抬眼看她，墨色的瞳孔里含着笑，光影细碎，“之前就想同你说这些话，只是，总觉得像是带着几分说教的味道，不大妥当。我知你事事都以外祖母为榜样，为此，对自己诸多要求，很多时候把自己逼迫地喘不过气来，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的能力。可是朝云，你所崇拜的那个老太太，并不是一开始就是那样的，她最初，可能还不如你……”</P>

“我……”朝云怔怔看着对方，“我、我的确不够好……”</P>

她是孤儿。</P>

朝云是老夫人起的名字，甚至，她连自己的年龄都不知道，只将遇到老夫人的那日，当作了生辰日。至于年岁几何，老夫人说，不过是虚妄，糊里糊涂的，永远觉得自己还年轻，也不错。</P>

所以，她没有年龄。</P>

云州清雅山庄，是她的家，家里有很多很多人，都是她的亲人。老夫人专门请了老师，教她读书习字、教她看账簿经营生意，教她待人接物言行举止，她念在心里，未敢懈怠。</P>

有时候也的确怀疑自己，到底行不行……没成想，全被这丫头看在眼里了。</P>

有些感动，心口热热的。</P>

只是，她终究是内敛的性子，那些感动沉沉搁在心里，却有些难以宣之于口，只状似若无其事的扯开了话题，“其实，我瞧着外头那些闲言碎语，倒也不似全都空穴来风，宁家三爷何等人物，这些年来也没人敢传他的闲言，如今宁国公府却是半点声响也无，竟似是默认了。”</P>

姬无盐沉默，半晌，模棱两可地告诉朝云，“……有些难能可贵的品质，还是要学学外祖母的。”</P>

“什么？”</P>

“譬如……不操心闲事、不喜欢八卦。”</P>

“这哪是八卦……”朝云轻笑，笑意促狭，“姑娘也不小了，该考虑考虑这些事情了。姑娘姿容出色、身份尊贵，老夫人遍观整个江南也没有找到勉强能配得上姑娘的，叮嘱我来了燕京城，好好替她掌掌眼，我瞧了一圈，也就这位……勉勉强强吧。”</P>

宁修远若是知道自己在朝云这里也只是“勉勉强强”，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毕竟，纵观这东尧上下，怕是也只有这一位，在他们眼里可能还算“勉强”，如此说来，也算人中之杰了……大抵是喜的……吧。</P>

虽知她是推脱，可朝云到底是担心姬无盐的身体，这些个闲言碎语也不敢多说了，转身去找子秋，又是耳提面命了一番才回了风尘居。</P>

今日的姬家，格外热闹。</P>

朝云走了没多久，门房又来通传，说是尤郡主到了，来探望姑娘的，姬无盐懒得理会，直接让回拒了，只说还未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