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即便不知道具体的方位,崇仁殿也是很好找的。</P>
李裕齐大婚之前就一向以情深不弃自居,所谓“一眼万年、非卿不娶”就是他放的话,大婚后也似伉俪情深、如胶似漆,不管是什么场合,都会牵着上官鸢一起出席。崇仁殿的大火之后,所有人都知道,这位殿下很是神伤了许久,而崇仁殿,至今未曾翻修。</P>
黑乎乎地骷髅架子坐落在那里,就像是将自己受了伤千疮百孔的心搁在了天下人的面前。</P>
作秀的成分很大,所以这骷髅架子很显眼,姬无盐甚至不费什么力气就避开东宫有些松散的防卫,一路潜进了昔日辉煌的崇仁殿了。</P>
偌大崇仁殿,墙面都是黑色的,倒是都是残垣断壁,破损的矮墙之下,却有郁郁葱葱的杂草冒了尖。池塘里的池水已经干涸,枯叶、杂草,堆了厚厚一层。</P>
姬无盐站在院子里,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却怎么也找不到上官鸢曾经生活过的痕迹,偌大的院子里,没有一株杏花,没有上官鸢喜欢的正红色,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呜呜呀呀地吹过,像是午夜梦回魂魄的哀鸣。</P>
而更远处,隐有丝竹声声,被风吹散,似是曲不成曲,调不成调。</P>
夜色深浓里,东宫太子一改白日神伤,左拥右抱极尽享乐之事。</P>
指甲狠狠掐进掌心。</P>
太阳穴里一阵阵地抽疼,她咬着后牙槽,压抑着想要将那人砍于剑下的冲动,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地跨上台阶,推开尘封已久的大门。</P>
屋内,空荡荡的。</P>
一应陈设都没了,花瓶、桌椅,都没了,地上也是黑乎乎的污渍,空气里都是烟熏火燎过的味道,令人窒息。</P>
姬无盐站在门口,只觉得双腿沉重地半步都跨不进去了,太阳穴里,一突一突地跳,她下意识伸手扶住了门框,才算是稳住了身形,拖着沉重的步子一小步一小步地挪了进去。</P>
摸过黑乎乎的墙面,地上是成串成串烧地看不出颜色的珠子,还有奇怪的黏糊糊的一小滩一小滩的污渍。</P>
寝屋内,床还在,三五柜子也在,柜子有些散架了,柜门也烧坏了,挂在柜体之上摇摇欲坠。</P>
姬无盐一点点地摸过去,像是感受那人存在过的痕迹。</P>
可到底是……什么都感受不到。</P>
就像那人从未在这里生活过一样,就像……来了燕京城这么多个月里,自己也从未在城中任何一个角落里,感受到过她的痕迹。有时候甚至觉得,这些痕迹,是上官鸢自己清理掉的。</P>
斑驳粗粝的墙面划过指间,因着用力有些微微地刺痛,她一步步走过,倏地,脚步微微一顿。</P>
暗沉的光线里,指腹之下明显感受到一丝不平整的痕迹。</P>
姬无盐抬眼看去。</P>
似是之前挂画的地方,画大抵是被烧毁了,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坑洞,此处墙面也没有边上烧地眼中,黑中泛黄。</P>
姬无盐伸手敲了敲,有回音。</P>
她取下头上簪子,扒着墙壁沿着不平的那道痕迹一点点地刨着墙灰,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的墙壁簌簌地落灰,落了她满身。</P>
也不知道刨了多久,那道新补上的墙漆被刨干净,露出一块并不合缝的青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