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绿色菜,缓缓的咀嚼、咽下,才捋着胡子摇头晃脑,“都说了,不用前辈前辈地叫我,当不起。这些年啊……老夫在江南,懒散惯了,就是治治头疼脑热的小毛病,你说的那些呀,我是不大明白的。”</P>
陈太医怎么可能相信,但他为人性子本就绵软,此刻对着自己敬仰多年的前辈,更加不可能反驳只言片语,只讪讪应着,“您谦虚了……”</P>
“不是谦虚,是当真没什么才华。所谓天才之名,不过是别人强加于我的,都是虚妄……”陈太医缓缓地搁下抿了许久也没抿完半杯的茶水,只觉得口中满满的都是绿叶菜的味道,他皱着眉头,暗忖着这前辈的风范也不好端,对着满桌子的肉,偏要嚼什么劳什子的菜叶子。他靠着椅背,看向对面正襟危坐的陈太医,正了正神色,“你……”</P>
对方愈发的挺胸收腹,与有荣焉的样子,“前辈,您请说。”</P>
陈老又皱了皱眉头,“你……你是太医啊。”</P>
有些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陈太医没听明白,抬头看看陈老,又看看姬无盐,姬无盐低着头在吃菜,她没什么风范要端,满桌子大半都是她喜欢的,她吃得大快朵颐。</P>
陈太医老老实实地开口问道,“不知前辈是何意?”</P>
陈老两条眉毛都拧到一块去了,他说,“太医院,本就是全国最厉害的大夫才能进去当差的地方。如此说来,你就是这最厉害的大夫里面的一个,便是自封一个‘神医’之名也不为过。何必如此谨小慎微地好像低人一等?不瞒你说,我是被陈家赶出来的,离开前我就对天发誓过,不提来处、不念归处,不收徒、不授业。可你不一样……我听说,你在太医院多年,从不提陈家之名,所有同僚只以为你正好姓‘陈’而已……”</P>
陈太医张了张嘴,有些紧张,甚至忘了自称晚辈,“我……我就是觉得,觉得自己才疏学浅,会被陈家丢脸……”</P>
“那我且问你,这么多年,整个太医院可还有别的陈家人?”</P>
“没、”陈太医见陈老虎着脸的样子,愈发紧张,“没了……”</P>
“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你总说自己才疏学浅,可说到底,整个陈家……也只有你一个人进了太医院啊。”陈老手中筷子敲着茶盏,敲得“铛铛”响,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若非陈太医坐在他对面,这筷子敲的可能就是陈太医的脑袋了。</P>
陈老重重叹气,“陈家没落……不是因为我的离开,而是你们这些明明出色的后辈,自认才疏学浅不愿自报家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