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丁头……”</P>
李裕齐转着手中酒杯,倏地目色一凝!</P>
这些年,这个叫作沈谦的御史大夫格外努力地想要让人遗忘掉他裹脚布一般的过往,就像他致力于想要众人记住他的大名沈谦一般。可这些努力终究在这个叫作许四娘的悍妇泼辣的宣扬中,变成了一个又一个茶余饭后的笑话。</P>
于是,众人渐渐地,只记住了沈丁头,却忘记了沈谦是什么模样。</P>
明明,这位沈大人在朝中,也属位高权重一列。</P>
可如果……这一切都是人为刻意的安排呢?</P>
“若是记得没错……”李裕齐紧紧攥着手中的酒杯,低着眉眼兀自沉思着,一边轻声喃喃,“若是记得没错的话,当年围猎场中,父皇失踪了一天一夜,他说是不小心摔落在了猎人的坑洞里一时间爬不上来,后来救他上来的人里头,就有一个沈丁头……是吧?”</P>
桑吉略一思索,颔首称是,“确有此事。”</P>
手中酒杯终于不堪重力,应声碎裂,酒水四溅。桑吉一惊,正要上前收拾,却见他的主子勾着嘴角“咯咯”地笑着,笑声压抑又疯狂,只那双眼睛眯着,眼神阴冷而诡谲。</P>
让人想起埋伏在草丛里的毒蛇。</P>
“殿下……”他唤,张了张嘴,到底是什么都没问,也没说,甚至没有再去管地上的碎片和酒渍,只低着头规规矩矩站在一旁,木着脸,不苟言笑的样子。像一截木头桩子。</P>
李裕齐还在笑,很用力地笑,笑地肩膀都颤,笑地眼泪都出来了,他笑了很久,一直到几乎快要气竭,才缓缓地收了笑,冷着一张脸,摆摆手,“你先下去。”</P>
桑吉称是,随后又问,“那沈大人那边……”</P>
“你派个人盯着,机灵点的,别打草惊蛇了……他沈丁头既然将手伸到了我这里,我总要让他付出一点代价才是。”</P>
散了笑意的脸,因着并不友善的情绪,此刻连五官都扭曲,宛若地底索命的妖魔。</P>
……</P>
阴暗,潮湿,霉味和鲜血混合成了一种说不上来的令人作呕的气息,充斥在每一个角落里。</P>
脚下的地面泥泞湿滑,昏暗飘摇的烛火中看得到墙壁上斑驳的层次不一、深浅不同的褐色,竖在角落里刑具上,还能看到挂着的触目惊心的痕迹。</P>
不远不近处,偶尔能听到一两声中气不足的漫骂。</P>
这就是天牢。</P>
李晏先“私藏兵器”的事情昨日刚刚发生,皇帝只吩咐了投入天牢候审,至于谁来审、如何审都还没有定夺。这件案子太大,也无人敢随随便便擅自先审了,万一审出一些不该知道不能知道的秘密,这小命便注定是保不住了。</P>
于是,这李晏先虽是入了天牢,倒也暂时没人为难他,相反的,反而人人都避着此处绕开了走,除了送饭的狱卒,平日里想见个人都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