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自是称是,“不知……姑娘想说什么样的闲话?奴婢嘴笨,就怕扰了姑娘赏月的兴致。”</P>
“没事……就,说说你吧?”沈洛歆含笑说道,目光自始至终都锁定在对方的表情之上,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整个人都绷紧了,攥着茶杯的手都暗暗用了力。她担心自己什么都问不出,反而打草惊蛇。</P>
可要她就这样按兵不动只作浑然不知,却又如何也忍不住,一想起方才白雪匆匆忙忙跑过来的那一幕,就像是有无数只猫爪子在挠她似的,浑身难受。</P>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说的……不然,沈姑娘问便是了,奴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白雪攥着手中的帕子,期期艾艾的。</P>
只是她平素就是这般模样,这会儿反倒看起来挺正常的。</P>
“嗯……”沈洛歆沉吟片刻,才问道,“那就,说说你之前在哪里办差吧?又是为什么来了这里?你不用害怕,咱们就说说闲话……我瞧着你整日里小心翼翼生怕做错被赶出去似的,想来那是一户规矩严苛的主人家吧?是……是什么大户人家吗?”</P>
“奴婢……”白雪咬着嘴角犹豫,之前酡红的面色不知是被冷风吹得,还是此刻被吓得,这会儿白得像一张纸,还有些渗人。</P>
沈洛歆呵呵笑着摆摆手,“我之前同你说过的,我这人好说话、不重规矩,你如今在我院子里伺候着,便不必时刻担心出错……咱们就是一边赏月、一边说说话解解闷罢了,你不必将我当成主子,就、就当成姐妹,你看姬姑娘和子秋,是不是相处地很好?我院里就你一个,我自然也是希望你我的关系能有她俩那么好的……”</P>
很多时候,夜色真的能掩盖很多东西,譬如,女子含笑眸色下的锐利审视。她招招手,招呼着白雪坐下,才道,“那……一定是一段,很无助很难捱的时光吧?”</P>
夜色之下,人与人之间似乎也能更加轻易地卸下防备。白雪没坐下,她仍在咬着自己的嘴角,半晌才道,“奴婢之前在一个大户人家做工,就、就做些粗活。奴婢手笨,有一回洗坏了女主人的衣裳,女主人要奴婢赔,奴婢赔不起,就被打了十下板子,丢了出去……”</P>
声音逐渐隐没在唇齿之间,带着破碎的哽咽。</P>
低着头的小姑娘,死死咬着嘴角不让哭声溢出来,表情难得的执拗,像一只无家可归却又骄傲隐忍的狗崽子。</P>
沈洛歆默不作声地打量着,一时间竟突然领悟到为什么书文之中总用“梨花带雨”来形容女子哭泣娇美惹人恋爱——是挺惹人恋爱的,至少,沈洛歆觉得,若此刻的自己是个男子的话,恐怕也会忍不住呵护一下这朵淋了雨的娇花。</P>
只是,娇花带刺,可能还带毒。</P>
于是,这心下的不忍瞬间烟消云散。沈洛歆含笑敛眉,轻声唏嘘,“难怪……你总担心自己会被赶出去……这么小的丫头,怎么下得去手的?不知,是这燕京城中的哪户人家,我可认识?”</P>
白雪仍咬着嘴唇落泪,闻言脸色又是一白,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