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并不是想要将皇位传给李裕齐。”姬无盐摇摇头,“殿下当局者迷了……如今的皇室,成年的皇子早已羽翼丰满到可以取而代之,陛下却是病重体弱,难免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不愿退位,自是希望您和东宫之间互相掣肘制衡。如此,陛下才有机会在康复之后执掌大权。”</P>
她眼神平静温和,说的话却又直接犀利,直击靶心,还带着几分意有所指的深意。</P>
李奕维微愣。</P>
他不是没有猜到皇帝的打算,他这般说不过是寻个托词,觉得如此能引起对方的共情、拉近对方距离罢了。上位者刻意表现出来的“脆弱可怜”有时候也是一种武器。以前便是这样的,皇室唯一的嫡子,偶尔放一下架子,还能让人觉得亲和有礼,同时一对比,便也能意识到,如今东宫里头的那位,不过就是个……庶子。</P>
李奕维也喜欢听这样的话。</P>
还从来没遇到过姬无盐这样的,不够聪明、又实在过于大胆。</P>
姬无盐敢说,李奕维却担心隔墙有耳不太想就这个方向继续深聊下去,遂似无奈般摇了摇头,直奔主题问道,“姑娘方才说,给本王带了份大礼过来,不知到底是什么?这个时候,本王实在猜不到还有什么比疫情的药方更加重要的……毕竟,姑娘也知道,这张方子关系到满城的百姓……”</P>
他站在了道德的高地,噙着看似慈悲的笑意,眸色深深,暗指姬无盐这个时候藏着掖着就是将这满城百姓的性命弃之不顾。</P>
姬无盐敛眉轻笑,暗忖——幸好自己没那么强烈的道德感,更没有兴趣将满城百姓的性命扛起来搁在自己肩头。她要的从来都只是身边人的安全罢了。只是……这位郡王殿下当真如此爱民如子吗?她扬眉看去,含笑颔首,“也是……那,在殿下看来,是满城百姓的性命重要,还是东宫太子的性命重要?”</P>
话音落,姬无盐就看到之前看起来都很是稳重的、爱民如子的郡王殿下倏地站了起来,“姑娘当真?!”</P>
起身之际,带到一旁案几晃了晃,茶杯也跟着晃了晃,没稳住,倒了。</P>
茶水倾倒而出,难免溅到了李奕维的身上,他却看都不看,扶也不扶,只站在那里,有些激动、又极力想要压抑自己的激动,以至于看起来有些古怪和无措。他舔了舔嘴唇,迟疑着问道,“姬姑娘……姬姑娘方才的意思,可是、可是本王理解的那个意思?”</P>
跟打哑谜似的。</P>
看着姬无盐的瞳孔都在颤——他虽尽力压抑了,但很显然,失败了。</P>
陈老说过,没有哪一个人在面对自己始终求而不得的东西突然触手可及的那一瞬间,还能够镇定自若的。是以,他总说,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有太深的执念,否则就容易被人利用、拿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