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一个“祖父”,叫得倒是熟稔……姬无盐打量着一脸坦荡的宁修远,半晌扯了扯嘴角,意味深长地提醒宁修远,“你当知道的,我外祖母和祖父这边素来不对付。你讨好了祖父这件事若是传到外祖母那边,她便该对你有意见了。”</P>
宁修远一噎,顿时失语——想要两边不得罪,怎么就那么难呢?</P>
里头,鉴于气氛的诡谲,太医们寒暄见礼之后本是打算识趣离开的,只上官寿站在内外殿那道珠帘门边,堵着进出的必经之路完全没有让开也没有进来的意思,他们便也只能退到一边,低了头垂了首,将自己当成这屋子里的一只瓷瓶、一件死物,听不见,也看不见。</P>
皇帝倒也没打算多说什么,只摆摆手,“劳你不远万里送过来了……只如今朕这身子骨你也瞧见了,委实不好款待你。你若是无事,便启程回去吧!”</P>
李奕维极快地看了眼上官寿,倏地上前一步在皇帝身边坐了,抬手,接过张德贤手中的帕子,一边低着眉眼替皇帝擦手,一边笑道,“父皇您也真是的,老爷子这样一把年纪了,辛辛苦苦给咱们送药材,这连一杯茶水都没喝上呢,您就赶人家走了。您不方便招待,自有儿臣招待着不是?”</P>
说着,转首吩咐张德贤,“还得麻烦张总管准备些茶水,请上官老爷在外头坐一会儿,等本王处理了外面那该死的奴才,再来安置老爷子。”</P>
这会儿却又是张总管了。</P>
张德贤并未直接答应,只看向皇帝等待吩咐。而皇帝,在打量自己的儿子……皇室嫡子,唯一的,本该是板上钉钉的皇位继承人,却一直屈居郡王之位,当真没有任何不甘愤恨甚至旁的什么想法?自从自己病了,身边伺候的宫人早就严查过好几遍,平日都没事,怎的偏偏昨晚就出事了?而且那奴才害了皇帝还能不跑,就这么等着你来抓他?</P>
一抓一个准?</P>
他本就疑心甚重,如今再看李奕维热情地招呼着上官寿的样子,便愈发觉得这小子往日闲云野鹤的乖顺模样到底只是假象,当即脸色黑沉,哼了哼,“你这般热情体恤,倒显得朕冷心绝情了……奕儿,你同上官寿,很熟吗?”</P>
李奕维一怔,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退,所有的热情被窗外吹进来的冷风一搅和,只剩下了背上一层黏腻的冷汗。</P>
他知道自己表现得太急了。</P>
这几天,他的确是着急了……也许只是因为得意造成的疏忽,也许是他太想知道上官家当年离开燕京城的秘密,总之,他在上官寿的事情上,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