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兄弟,顺便也回答你们心中的疑问。我知道两位都很想问,沈良的事情,牟斌为何这么痛快便认可了沈良失踪的事实。而没有做太多的纠缠。”张延龄继续道。
“是啊,我们确实很想知道。我和张千户私下里聊天的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总觉的牟斌不可能那么蠢,居然会相信沈良和那十余人会就这么失踪了。我们以为牟斌会大张旗鼓的调查一番,掘地三尺的找出证据来的。”陈式一连连点头道。
张延龄微笑点头道:“他当然不蠢。我去禀报的时候,他便其实已经知道是我杀了沈良了。他若没有这样的嗅觉的话,还怎么坐在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他没有挑明,也没有追究,那是因为他已经决定放弃沈良了。”
“放弃沈良?沈良不是他的心腹么?也是他的爱妾的哥哥,他怎会如此?”陈式一诧异道。
“因为沈良太蠢,蠢到已经不受控制,不听劝告,一意孤行的地步了。伏击我的那件事应该已经让牟斌很恼怒了,牟斌可能为了此事颇为焦头烂额。若是换做其他人,早已被牟斌杀了。但正因为沈良和牟斌之间的这层关系,他不便下手,只能忍着,还要安抚沈良,为他想办法开脱。我估摸着他心里应该把沈良的祖宗八代都骂翻了。甚而至于,我禀报此事的时候,在他眼神里看到了窃喜。你们说有趣不有趣?”张延龄笑道。
“窃喜?这不至于吧。毕竟我们杀了他的人。”张隐苦笑道。
“我们替他动了手,他不知多么高兴呢。沈良是他的人,但也是他的烦。因为沈良的存在对他是一个大威胁。因为伏击之事随时可能曝光。沈良活着便是证据。我甚至觉得,即便我们不动手,沈良也会被他秘密的杀掉。我们替他除掉了麻烦,他何乐而不为呢?”张延龄微笑道。
陈式一沉声道:“要是照着侯爷的说法,其实牟斌一开始便已经笃定了是我们杀了沈良了?他甚至没有探问侯爷的话去证实。”
张延龄笑道:“要他探问作甚?我其实已经等于是跟他明说了。我特意提及锦衣卫出城之事,要他查一查锦衣卫出京城的事情。他只要去一查,便知道那日是我带着人出的东城,之后沈良带着人跟出城外的事。这其实便是告诉他两个意思。其一,沈良就是我杀的。其二,沈良死性不改,还在对我意图不轨,所以我杀了他。”
“然则……牟斌知道了这些,便明白侯爷为何在答应他饶了沈良之后却又要杀了沈良了。侯爷这么做,也是告诉牟斌,侯爷并非言而无信,而是沈良找死。是么?”张隐沉吟道。
张延龄点头道:“正是。当然了,我还说了一些其他的话去暗示他。比如我说我怀疑沈良死于鞑子细作之手,便是提醒他,他之前的那些谎言我心知肚明。希望他好自为之。如此,我和他其实便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事实。那便是相干无事。起码在表面上如此。牟斌在没有找到对付我的绝杀的办法之前,他是不会轻易和我闹掰的。这便是我和牟斌之间的微妙平衡。”
张隐和陈式一久久无语。两人虽然阅历颇丰,但还从来没有见识过这种心理上的博弈。若说牟斌老奸巨猾之人,心机智谋深邃倒也能理解,但张延龄明明尚未弱冠之年,却也有如此心机智谋,当真令人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