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萨举刀正要了结嘉文的性命,却被厄加特伸手拦住:“让我来。”
此时回忆起当初的场面,克萨觉得厄加特这个举动简直是他此生最大的败笔。
厄加特挥下镰刀,感觉随之而来的并不是刀刃划入人体的那种柔和感,反而像是一刀砍在了坚硬无比的磐石上,他整个肩膀都被这剧烈的震动麻痹了。
“你……你是!”厄加特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人,竟然露出了畏惧的神色。
“我是德玛西亚之力!”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挡在嘉文身前的盖伦用他身上的肩甲硬接下了厄加特这一击。皎洁的月光下,只能大概看到盖伦庞大的身躯将略为矮小的厄加特死死挡住,不知是因为盖伦穿戴着巨大的盔甲,还是盖伦本身就是这么强壮,他的体型实在太过庞大,足有1米9的身高无形之间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你已经到此为止了,厄加特,”盖伦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此时已经身负重伤的厄加特,“接受制裁吧!”
只见盖伦挥舞着他那把足有100多斤重的巨剑,直接将厄加特拦腰斩断。
厄加特的上身直挺挺的往后面倒去,下身似乎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这样继续站在原地。厄加特的上身躺在地上无力地抽搐着,嘴角流出绿色的血,一大滩内脏顺着他的腰流了出来。
局势瞬间发生了逆转,不知从何处涌出来的德玛西亚士兵将战场团团围住,克萨也被围在垓心。他只是呆呆地凝视着这一切,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的战友们正在跟德玛西亚的战士们厮杀,而这一切似乎都与克萨无关。
他只是呆呆地凝视着这一切。
直到嘉文的长矛朝自己迎面袭来。
黑暗,无尽的黑暗。
脑海中又听到彼利教授熟悉的声音。
如果我给你一个做英雄的机会,你要不要?
0年0月1日?午夜?宏伟屏障西侧
“你……还活着吗?”
谁在说话?
“也好,一切都结束了。”克萨听出来了,这是厄加特的声音。
缓缓睁开眼,克萨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宏伟屏障的天空,万里无云,繁星点点。
“嗯。”克萨气若游丝。
“看来还没死,我就知道你命大。”厄加特的声音褪去了往日的凶狠,现在听起来居然还带着一点温柔,也许是因为他现在只有上半身还活着吧。
克萨试图站起来,却感觉身体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浑身上下只有自己的意识还受控制。空气中弥漫着血液的味道,克萨无法确认死去的都是些什么人。
“为什么?”此时的宏伟屏障西侧,刚刚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这条宽阔的山路上,尸横遍地,各种各样的盔甲和武器杂乱地丢弃着。
“你指什么?”德玛西亚士兵的尸体已经被盖伦部运出战场,由于诺克萨斯和德玛西亚在联盟的公证下签署了战争协议,根据协议德玛西亚是没有权利处理诺克萨斯战死士兵的尸体的。
“你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战斗?”所以就算盖伦再怎么恨他,恨厄加特。
“我不是热衷于战斗,我只是单纯的仇恨德玛西亚。”也无权擅自处理厄加特的尸体。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牵扯进来?”似乎一次说了太多的话,克萨感觉自己的肺部开始透风了。
“牵扯?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不为此感到光荣吗?”
“我的确没有因这无谓且愚蠢的偷袭行为感到光荣。”克萨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的色彩,仿佛此时受重伤的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呵,你还算是个诺克萨斯人吗?每个公民都有义务服6年兵役。”厄加特倒也不生气,只是心平气和地继续进行着对话,口吻就像是一位老师正在开导自己的学生。
“你说的没错。可是据我所知,公民义务服兵役只是为了避免军队士兵紧缺,服役的士兵平时只需要进行常规的训练,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上战场的。”血液进入了克萨的肺部。
厄加特沉默不语。
“为什么是我?”
“嗯?”
“我有自己的家庭。”克萨想咳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厄加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惆怅,又有些怀念。
这次轮到克萨沉默了。
“你想听吗?”
厄加特出生在诺克萨斯的一个贵族家庭里,家族的豪华住宅坐落在诺克萨斯城邦的中心地段,他是家里的长子,父亲是诺克萨斯政府的高级官员;母亲是一位商人的女儿;祖父年轻时是诺克萨斯的一员猛将,据说曾在战场上和德玛西亚的哨兵之殇加里奥交过手;祖母已故。厄加特还有一个弟弟,算上管家和卫兵,整个大家族一共有20多口人,过着简单而又幸福的生活。
当时的厄加特和5年前的克萨一样,无忧无虑,自由快乐。
他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诺克萨斯的鹰爪犬牙。
大概是10年前,诺克萨斯遭到了一次夜袭。当时面临德玛西亚和祖安围攻的诺克萨斯几乎把所有的后备军都派到了前线协助正规军作战,却没有想到主城遭到了敌人的袭击。
那次夜袭诺克萨斯的主城遭到重创,失去了很多国家内部政治的顶梁柱,厄加特的父亲就是其中一员。随后,诺克萨斯不得不将前线的士兵撤回来支援主城,可是参与袭击的大部分部队都已经逃走了,被诺克萨斯军队围剿的也就只有寥寥数百人。
诺克萨斯的领袖认为这是国家的耻辱,所以下达了禁言令,瓦洛兰大路上很少有人知道此次行动,就算有人不小心从别人口中听到,也很快就忘记了。因为这在瓦洛兰战争历史长河中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浪花。
但厄加特没有,也从不打算将这件事忘记。
夜袭的场面十分混乱,但厄加特可以肯定的是袭击自己家族的是德玛西亚的人。他们趁着夜晚潜伏在诺克萨斯城邦郊外,悄无声息地干掉了守城的士兵,紧接着点燃火把大开城门,呼唤同伴们鱼贯而入,闯入诺克萨斯主城,开始实施这次袭击。
厄加特只记得,当时自己已经进入梦乡,屋外一阵嘈杂将他惊醒,他趴在窗户上往外望去,一群蒙着面的士兵手持剑盾和火把闯进他们家的府邸。最先是试图去拦住他们的老管家,被一名士兵一脚踢倒在地,身后一名士兵随即冲上来一剑插在管家的胸口上;紧接着,他的父亲集结家里的卫兵试图抵抗,可卫兵毕竟是卫兵,对抗一些普通的流氓强盗还可以,真正面对训练有素久经沙场的士兵是万万敌不过的,家族的卫兵几乎完败,父亲也倒在了血泊中……
年幼的厄加特藏在家里的柜子下面,蒙面士兵们依次搜查各个房间,无论男女老幼,只要被他们发现都难逃一死。最后士兵们用火把点燃了整个府邸,火势迅速蔓延,一直蔓延到厄加特的房间里。火苗点燃了柜子,厄加特躲在下面不敢出声。烈火肆意焚烧着他的身体,他只能默默地忍受着。
火焰持续着,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时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将火焰尽数扑灭,厄加特听外面似乎安静了下来,于是他从柜子里爬出来,想到外面看看情况。衣服沾在被灼伤的肌肤上,厄加特硬生生地把它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