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琰还是跟着姜晚柠一起去见顾舟停。萧琰对顾舟停的感觉很复杂,说讨厌吧确实讨厌,当初挑选伴读的时候,他见到顾舟停那一身正气不苟言笑老成持重的摸样,就不喜欢,得知他六岁就能作诗,七岁写的文章能让一众翰林院学士赞不绝口,是人人称颂的天才,他就更不喜欢这个人,第一个将他排除。然而没成功,顾舟停是父皇钦点的。以至于有好几年,他都活在顾舟停的阴影之下,功课稍微拉下一点,太傅张口就说……殿下,你看看顾舟停。更让人讨厌的是,顾舟停这个冰坨子,却跟纪云宸投缘。纪云宸那个笨蛋,凭什么?真是烦人。好在顾舟停的父亲在顾舟停十二岁那年病逝,顾舟停要回去守孝,纪云宸也不来陪读了,少了这两个碍眼的家伙,他的心情都变的愉悦起来。再后来,他拒绝了父皇将上官南栀指给他,顾舟停和纪云宸两个家伙却成了上官南栀的影子,三人形影不离,三人更是一心一意的帮着萧望,让萧望逐渐赢得父皇的宠爱。其实他有想过,如果他没有拒绝指婚,他们是不是也会这么齐心全力的帮他?说感激吧,也有,谁能想到,这个从小被他不喜,敬而远之,后来压根就没什么交集的人,在他受伤毁容,躲起来自暴自弃,在大家都主动或者被动将他放弃,甚至将他遗忘的时候,这人却没忘了他,还想着替他查明真相。“顾大人。”来到前厅,姜晚柠跟顾舟停见礼。顾舟停已经收到小潘传达的话,说真话,他心里是不舒服的,莫不是晚柠怕二殿下知道他们过从甚密?顾舟停点头表示回应,对萧琰拱手一礼:“微臣见过殿下。”萧琰道:“顾大人免礼。”暗中打量,三年多不见,顾舟停的气度越发沉稳,沉稳中透着威严,难怪他能稳坐大理寺卿的位置,让朝臣们对他又敬又怕。“那个,你们说你们的,不用管本宫。”萧琰施施然落座,把自己当个局外人。谁知顾舟停道:“殿下,微臣来此,是转呈为二殿下来的。”萧琰错愕:“为本宫来的?”顾舟停静静地看着他。沉默就是答案。姜晚柠:呃……顾舟停不按套路来,那她走?“民女先告退。”“不用。”两人异口同声。客厅里陷入诡异的沉默。顾舟停道:“这件事,可能还需要姜大夫帮忙。”萧琰大感有趣:“顾大人请说。”顾舟停道:“殿下既然已经伤愈回宫,应该尽快参与朝政。”萧琰讪讪:“此事,父皇已在考虑。”本来,他以为只要他回来,父皇心中的天枰就会向他倾斜,显然,他想简单了。他回来,父皇很高兴,高兴的落泪,可当母后提起,让他为父皇分忧时,父皇却说他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才回来,就先好好休息。他明白父皇的顾虑,太子已立,他这个本该成为太子的人却回来了,父皇一时不知该如何安置他。“殿下,被动等待不如主动争取,眼下就有个机会。”“什么机会?”“殿下可知前夜北大营军械库发生大火。”“听说了,纪云宸不是被停职查办了吗?安平伯暂代北大营统帅。”萧琰是不愿意看到安平伯得势,安平伯得势就等于萧望得势,但这是父皇的意思,他又左右不了。蓦地,萧琰不敢确定地语气:“难道你想让我去调查北大营军械库失火?”“非也,从北大营入手太扎眼,眼下有另外一起案子,军器监死了个监作,刑部调查后得出的结论是酒后失足落水溺毙,但姜大夫遇见了这位贾监作的娘子,得知贾监作根本不能饮酒,后臣在复查过程中发现疑点,贾监作的死很可能涉及军器监一些隐秘,而这桩隐秘很有可能与北大营军械库失火有关。”萧琰还不是很明白:“顾大人,你能否说的明白些。”“殿下,臣昨晚去军器监查了账目,发现矿石进库和精铁精钢产出的数目不对,军器监可以用矿石的质量说事儿,但倘若不是呢?倘若这里面有人伪造了矿石的数量和精钢精铁的产出数量呢?那么多出来的矿石和精铁去了哪?贾监作为何会离奇死亡?北大营的军械库为何在演武之前失火?是不是有人在毁灭证据,杀人灭口?”“矿石乃是军备,大齐一向管控严格,如今却出了漏洞,是谁在操纵这一切,意欲何为?殿下,这是个大案,是大理寺都不一定担得起这个大案。今日臣进宫本想向皇上禀报,奈何一直没机会,臣以为,此案由殿下来负责最合适不过,一来,只有殿下的身份镇得住幕后的魑魅魍魉,二来,此案查清了便是大功一件。”萧琰意动,却久久不语,良久,他道:“顾大人,你不是与太子殿下交好吗?为何不找太子殿下?”顾舟停正色:“殿下莫不是忘了,安平伯刚走马上任。”萧琰心头一凛。对啊!倘若顾舟停的推断成立,军器监的案子与北大营军械库失火有关联,那么这件事的得利者便很可疑了,说不定就是太子的手笔。哪怕不是太子的手笔,跟太子的人沾边,对太子也是毁灭性的打击。况且,以顾舟停的能力,若非有七成把握,绝不会无的放矢。“臣效忠的是皇上,是大齐,不管是谁,若是犯下对皇上不忠,对大齐不利的罪行,臣都会竭尽全力查明真相,将他绳之以法。”顾舟停振声道。萧琰拍案而起:“好,这案子本宫接了,事不宜迟,顾大人,你我这就进宫去见父皇。”他是一刻也不想等了,必须立刻马上将这差事讨了来。顾舟停拱手:“殿下请。”临走时,顾舟停回眸看了眼姜晚柠,朝她眨眨眼。姜晚柠:……他来这,不会就是想把二殿下从她这弄走吧?不过,让二殿下来负责这个案子,的确是妙。助力多了,压力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