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香莲立在一旁，看着这位文弱读书人，腰挎着一把长长的宝剑，一步步郑重行至碑前，深施一礼后，展开手中两张纸，对着石碑上的刻文仔细观瞧起来。</P>
约摸着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后，薛香莲眉头微微皱起来。</P>
一道道浩然正气越发明显地从这位书生身上冲出。</P>
薛香莲自打修行炼气，尤其是最近些时日，眼中所见之物与往日里越发不同，看庄中诸人，或头顶，或面目，皆似有一道气息缥缈浮于空中。</P>
初时还以为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后与庄里相熟的几个小姐妹聊天，旁敲侧击一番后方得知，众人皆不可见，只唯独她一人得见，这才猜测，应是自己修炼后的异象。</P>
就比如目前这位一身正气的书生，浩然之气蒸腾于身，她此前就从未见过。</P>
庄怀瑾待确认碑上石刻与纸上笔迹皆出自同一人之手后，心中反倒平和许多，再次整冠正带，转身先对薛香莲行一礼后言道：</P>
“敢问庙……姑，可否借些清水净手，鄙人意欲上香祭拜雀仙恩尊。”</P>
薛香莲闻听最后“恩尊”两字愣了一下，但也只在一瞬间后，便点头说声稍待，转身向祠堂正殿后方走去。</P>
不一会她端着一瓢清水出来，待庄怀瑾仔细净手后，将其领进祠堂殿内。</P>
庄怀瑾举着三根燃香，端端正正祭拜之后，将香插在香炉内，三股青烟飘摇直上。</P>
身在庄外的程羽此刻直觉感应到，一股缠绕着一道道文正气息的愿力气团飘入元神内。</P>
“学生承蒙雀仙恩尊提携点化，定当恪守四句真言教诲：</P>
执，坦荡之心立于天地；</P>
为，生民疾苦奔波于世；</P>
扬，往圣道学流芳人间；</P>
开，万世太平死生无悔！”</P>
愿力气团中飘出庄怀瑾平和之中，还带有几分激昂的声音。</P>
与此同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阵轻微呼吸声。</P>
程羽转身才发现原来是猫妖不知何时竟也跟了过来。</P>
这嘉菲自打得了雀娘庙香火愿力和千霞山炼气法诀后，不止妖魂壮大许多，就连淬体进度亦加快不少，此时她若想隐匿行踪，若非近到跟前，就连程羽这般耳力都难以察觉到其脚步、呼吸之声。</P>
“你也收到这书生的那股愿力气团了吧？”</P>
程羽开口问道。</P>
嘉菲缓缓点头，此时初升朝阳照在程羽元神之上，映出一圈人形金边。</P>
似乎是只过了一夜，这位雀大仙的元神竟比往日又凝实了一些。</P>
看着程羽元神背影，猫妖若有所思般开口道：</P>
“程兄提携书生这四句话，将来必定会搅动得此方天地，引来一番大变故。”</P>
“搅动此方天地吗？嗯，大梁朝开国立朝已三百余年了……”</P>
程羽话及于此，便不再说下去。</P>
想前世里，鲜有古代王朝能延续三百年以上的。</P>
就以他对青川县城的了解来说，整个县境内的土地都已被县内各大宗族士绅兼并殆尽。</P>
其中尤以青川钱氏为最，几乎掌握了县内十之六七的土地，且都为上好良田。</P>
至于店铺生意，货船码头，更是大多皆在其掌控之内，而其治下底层奴仆、佃农们的日子则苦不堪言。</P>
窥一斑而见全豹，想必整个大梁朝皆为此象……</P>
王朝末日之象。</P>
“但愿这书生能于乱世来临之际，尽其所能为民谋划，能减其一分痛苦也是无量功德一件。”</P>
程羽似是在对猫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说道。</P>
猫妖闻言轻轻点头言道：</P>
“程兄所言极是，想我苟活三百余年，见过世间颇多悲欢离合，虽不敢说早已麻木，但却早已是见怪不怪了。”</P>
程羽回头看了那猫妖一眼，笑笑言道：</P>
“世间之事，事在人为，只是你可看出，这书生前路还有羁绊，不成想程某一时兴起所为，倒连累上你，与我一同和这书生连上了些许因果。”</P>
嘉菲闻言心中一滞，运神识审视一番自身识海内，庄怀瑾的那股愿力气团，其上果然有些滞涩之气，且隐隐与自身和这位雀大仙之间，都起了牵连气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