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咱们既拿了人钱财，干得又本就是看人脸色的活计，吃得这碗饭罢了，此时跑也跑不了，只得速速准备起来吧……哎哟我的姑奶奶，我的大女侠，您老人家这又是要闹哪出？”</P>
班主前半段是对着老琴师，后半段则是说的嘉菲。</P>
正在扎靠的嘉菲闻言不悦道：</P>
“嘘！住口！什么女侠，我如今是公子。”</P>
班主闻言向自己嘴上轻轻闪一巴掌，急忙改口道：</P>
“我的大公子、大老爷啊，您老怎么还扎上靠了？”</P>
嘉菲刚把背后的四面靠旗扎好，疑惑地看向班主：</P>
“不是要开夜戏？”</P>
“您老要唱哪出？”</P>
“三进宫啊，人家不是要看热闹的武戏嘛，这段我最熟啊。”</P>
“哎哟我的亲姑奶奶，哦不，亲爷爷哟！三进宫这连本的大折子戏，唱完那天都亮了，且您这还要现扎靠哪来得及？</P>
您老这回听我的，咱给他唱出霸王岭，这出戏短，也热闹，还是短打，不用扎靠，您老简单收拾下，武生相俊扮直接上场就行。”</P>
嘉菲闻言有些踌躇：</P>
“霸王岭？我前几天刚学的那出吗？”</P>
“对对，这出戏正好唱功也不多，最要紧的就只有那段：</P>
哗啦啦大炮一声响，众贼人遍布在山岗。”</P>
“哦，可是那出：一壮士从军后卸甲归家，途中路过一岭，被岭上山贼埋伏，打斗中被山大王的妹子相中，非要逼其成亲？好，这出戏有趣，既如此，那就报戏单去吧。”</P>
班主答应一声，捧着盛有戏单的托盘向台下一瘸一拐而去。</P>
‘这场夜戏开得有些古怪，你在台上小心收敛些，行动做派莫要太过夸张，我就在戏台屋檐上，只要你身在戏台范围内，结界足够护你。’</P>
程羽通过连通气机传音道。</P>
嘉菲在心底答应一声：‘有你在，我有何惧哉’。</P>
程羽却话锋一拐：</P>
‘另外，结界虽然罩住你的妖气灵力，对方虽只认你做凡人，但那青衣校尉还是看出你是女扮男装，并已告知中间那位殿下。’</P>
‘啊？莫非，那位殿下是贪图我……我的……’</P>
“噗！哈哈哈！妹子想多了，对方那么多人，且只认得你是凡人，若真贪图你的美色，恐怕早就一拥而上，此时你们早已打成一团了。”</P>
胡媚子在妖丹内打趣道。</P>
“你那意思是我不够美？”</P>
嘉菲冷声回问。</P>
“美则美矣，只独缺了那股子媚儿劲，这里面的门道啊，姐姐倒是门儿清，改明只需教给妹子一两招，便管保妹子将这世间的男子精壮一网打尽，嘻嘻……”</P>
“呸！”</P>
嘉菲啐一口胡媚子，双眼下意识瞥向高处屋檐上那只小麻雀。</P>
“吱吱……扭扭……”</P>
“咚！咚！咚！”</P>
恰好此时琴师鼓佬们操着家伙在操练暖场，嘉菲顺势当即扭头向琴师方向看去。</P>
却看到班主此时刚奔回后台，从行李木箱中取出一枚两指粗的炮仗，交于副班主道：</P>
“还是老规矩，待会到哗啦啦大炮一声响那段之前，就将这炮仗点了。”</P>
“诶！轻车熟路，您老放心吧。”</P>
……</P>
“别说，你瞧这女扮男装的武生，浑身的武戏非但不似女儿身，更有不让须眉的架势。”</P>
那位殿下一边瞧着戏台上耍着枪花的嘉菲，一边轻声对捧熏香童子说道。</P>
末了又递给对方一个眼色，童子见状轻轻点头，悄悄走到青衣校尉跟前压低声音问道：</P>
“方才你可看清，戏台上这武生确是女扮男装，且是凡人？”</P>
青衣校尉闻言不语，目不斜视鼻孔轻轻出气，几息之后才勉强点一点头。</P>
捧熏香童子见状也不再理会，抬头环顾四周一圈后，慢慢走回到殿下身边。</P>
“好！”</P>
那殿下与童子交换一个眼神后，再看戏的兴致便大涨，看到出彩处居然叫了一声好，引得旁边几个黑衣健仆纷纷扭头侧目看去，其中更有被忽然而来的叫好声吓一哆嗦的。</P>
‘嘉菲，下面那群人中，有一人似乎不太对劲。’</P>
立在屋檐上监视着脚下一举一动的程羽传音道。</P>
‘哪个？’</P>
‘在那殿下身边的黄衣校尉身后左侧，有一黑衣健仆，虽亦是一动不动，但其目光游离不定，额头更已出一层细汗。’</P>
“咚！”</P>
一声鼓响，嘉菲一个起霸定在场中，顺势向台下寻去，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之前她匿在酒楼上之时，跃上屋檐在窗外戒备的那位黑衣健仆。</P>
‘许是身体不适？’</P>
嘉菲回音，程羽轻轻摇头，方才他在高处看得清楚，那殿下一声叫好，别个至多回头观瞧，只唯独他被吓得一哆嗦。’</P>
“咚咚咚咚咚咚！”</P>
伴着紧密锣鼓点，起完霸的嘉菲又开始走边，行至台口后干净利索地跨出三步，接下来就是那句“哗啦啦大炮一声响！”的唱段。</P>
她故意在此停顿一下，等得就是后台炮仗炸响模拟炮声，这是班主之前教戏专门交代过的。</P>
“叮……叮……”</P>
嗯？</P>
一阵极其轻微的金属碰撞声隐隐传入程羽耳中，那声音似是铃音，就连程羽这般耳力极为出众的，也只能勉强听到，甚至就连他都产生一丝怀疑，是自己听错了……</P>
他一边维持着结界法阵，一边展翅飞至戏台最高处，举目远眺。</P>
渡口外一阵漆黑，四周更是不知何时起了一阵薄雾，此时连江面都已瞧不真切。</P>
“叮铃！叮铃！”</P>
这次程羽听得真切，确是一串清脆铃音，比方才清晰许多。</P>
不止是他，就连那位护在殿下身边的黑衣校尉也听到了，只见他浑身轻轻一抖，转头也朝着铃音方向看去。</P>
程羽暗自凝神戒备起来，只因听这铃音来得速度实在是快得不像话，第一声还远在天际之外，但第二声便已接近渡口码头。</P>
此时的台上依然是戏比天大，嘉菲手搭凉棚故作左右张望一番，戏中剧情已是身至霸王岭下，马上就要炮响伏兵尽出。</P>
“砰！”</P>
后台一声炮响如约而至，但原本该紧接着响起的胡琴摇板却哑了声音，取而代之的，是台下猛然发出的一声爆喝：</P>
“灭晋！”</P>
－－－－－－题外话－－－－－－</P>
感谢书友：脊椎动物比较解剖学的月票，也感谢大家的推荐与支持。</P>
顺便说点题外话：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更新，忙是真忙，新开的店铺也没有起色，手上接的活又改来改去，这一章原本前天已写出来了，但写完后精修发现，后半段不是那么回事，越看越不对，干脆删了重写，我现在是没有存稿，只有大纲和接下来京城篇半细不细的小纲，所以每写一章都要好好斟酌一番，以至于总有道友会关心我下面还有没有。</P>
有！</P>
以往以来，半途而废的事情我做得不多，但也不少，可是这次我不会，不为别的，只为这本书总还有那么几个书友在追着，我要给你们一个交代，也是给我自己一个交代。</P>
不多啰嗦了，今天不加班，这就滚去码下一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