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泰拉(二十二)(1 / 2)

有个东西在大笑,非常愉悦,非常欢乐。

它的声音穿透了黑暗,直达所有人耳边。那是一种不该存在的声音,但它偏偏存在。如果要往上追溯理由,或许要归结于自称为灵族的异形们那永无休止的堕落行径,是它们造就了这个声音和它的主人。

蛇妖喘着气从地上站起,它刚刚被击飞了,蛇尾已经断裂,被剑斩下。创口处的断面是一种干净的粉红色,充斥着低俗下流的隐喻。

它的肌肉在颤抖,埋藏于高大健壮身体内的那些饰品正在抖动,金属的环和钉在血肉内的旋转尖端物体彼此碰撞,造就了一种单调却令人感到愉快和诱惑的声音。

它们存在的本意是为它创造痛苦与快乐,用一点点累积起来的欢乐浪潮将它吞没,而现在,它们却什么也不是。形似蛇类的亵渎生物此刻已经再也感受不到半点快乐。

倒计时:14:15

“祂在催促.”它轻轻地说。

分叉的长舌吐出濡湿的嘴唇,在闪着光的皮肤上舔舐了一圈。那些血液被它自己吞进了腹中,一个平平无奇,简简单单的小动作,却蕴含着极致的柔美和妖媚。

它的眼神哀怨至极,若是不知情的人站在这里,恐怕已经跪倒在地,燥热不安地爬行过去,试图亲吻它的蛇尾。

而对于福格瑞姆与费鲁斯·马努斯来说,这种所谓的美只能让他们感到极致的厌恶。

“别再站起来了!”福格瑞姆咆哮道。

“我也想,亲爱的。”

蛇妖哭泣着,吐出了一个亲密的单词,好似本能。但它很快就皱起了眉,又摇摇头,竟然用较为正常的语气补上了后半句。

“可惜的是,这件事恐怕并不能由我自己决定。”

它没再说更多,只是盯着费鲁斯·马努斯的脸,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一种似有若无的满足开始在这个生物那被拉长的脸上显露,狭长且涂抹着妖异眼影的眼里露出了一种渴望——并非任何欲望上的渴望,而是一种非常单纯的渴求。

曾经铸下大错之人恳求着原谅,为此,它甚至暗自许诺,自己可以付出一切。

对此,费鲁斯·马努斯的回答非常简单。

他只是挥锤。

破炉者在空气中划过一道致命的弧线,在铁手的力量下爆发出了足以让常人耳膜破碎的爆裂鸣叫。

福格瑞姆眼神一凝,当即明白了费鲁斯想要做什么。他踏前一步,剑刃递出,一剑砍掉了蛇妖的脑袋。

破炉者在下一秒精准地命中了那颗头颅。

他的力量与破炉者共同制造出了一片爆发出的血雾,骨茬、鲜血与依稀可辨认出的面部器官在空气中自由地飞翔,那两只玛瑙石般的眼睛仍然死死地看着费鲁斯·马努斯。

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察合台在杀戮的间隙完整地看见了这一幕,巧高里斯人心中此刻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自打与荷鲁斯碰面以来,他过去所拥有的那些对于整个世界的朴素认知就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的彻底崩坏,如今更是碎到了完全无法愈合的地步。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看的够多,知道了所谓亚空间和恶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现在,他发现自己恐怕还是知道的太少了。

“继续!”凤凰厉声说道。

怒焰迸发,剑刃探出,迅猛无比,声势惊人,如雷鸣的乐章。他一剑剑地砍出,直到将那蛇妖的残躯彻底从美丽变作残破。

费鲁斯紧随其后,身后伺服臂一连探出五根,爆弹与钷素火焰齐齐上阵,期间还夹杂着某种不属于人类帝国制式武器的特殊开火声。

毁灭很快就在那团血肉上降临,一股诱人到可怕的肉香味竟然硬生生地突破了如此残酷的杀戮奇景,开始在四周弥漫。

黑暗中传来的笑声更加明显,祂甚至再一次主动开口。

“你们可真是默契”

话音落下,光芒闪过,蛇妖再一次复活。

它自己也不清楚这到底是第几次死去了,但它已经不会再去恳求它的主人了。祂是一定要看到结尾的,蛇妖清楚地明白这件事。

它可以从四周弥漫的力量里体会到祂的决心,那种为了短暂的极乐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可怕决心.

但是,问题是,祂为何要这么做?

“我只是一段不存在的回响,一个倒影,主人。”它对黑暗说道,任由从身后爆发的怒焰将它彻底吞没。

它的躯体在熊熊烈焰中逐渐消散,白骨与血肉彼此缠绕,亲密地手牵着手,在残躯上抵抗着火焰的焚烧。

它张开嘴,还想说些什么,而一柄战锤却忽地袭来,将它的上半身猛地打成粉碎。骨头碎裂,皮肤鼓起,内脏从后背噗的飞出。

它本能地从喉咙内发出一声闷响,四只手臂依次伸出,目的却并非攻击,而是恋恋不舍地抚摸上还未收回的破炉者。

它的速度足以让它做到其他很多事,比如发起致命的攻击,但它却只用来做这种事。

费鲁斯的眼神变得更加冷冽了,他补上一锤,将蛇妖的上半身彻底摧毁。鲜血飞溅,在他的盔甲上制造出了斑驳的血液。黑焰一闪而过,将它们烧干。

福格瑞姆从他身边走过。

“不必客气。”

“客气什么?”费鲁斯问。

“你不打算感谢我?”

“如有必要——”费鲁斯看向他。“——我会再往你脸上补一拳的。”

凤凰勾起嘴角,无声地笑了一下。麝香瘴雾袭扰而来,将地上的尸体包裹,蛇妖湿淋淋地从中站起。

“就算您从我身上得到这场戏剧的另一个结果.”

它不解地询问黑暗,任由剑刃穿胸而过。

黑暗中的存在立刻提起了精神,像是看见伟大作品所以技痒难耐的艺术家。

于是鲜血以完全违反物理定律的方式缓缓滑落,在那变换着颜色的光滑皮肤上制造出了一滴又一滴诱人的深红液体,好似葡萄酒般香气扑鼻。

异形、狭长且酷似蛇类的美丽之物泫然欲泣地看着黑暗,白发披散,唇瓣嫣红。

它身后有另一张脸,一张相似却又有所不同的脸,并不美丽,在某种程度上可称狰狞。双眼干涸似因旱灾而龟裂的大地,双唇紧抿,不含半点所谓困惑或柔弱,只有最冰冷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