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森就像深陷冰窟,两排牙齿以急促的频率上下碰撞,声调也完全变形了:“我无法以正常人的心态来看待这段关系,你至少理解我对于这件事情的担忧,你理解它的隐患,不是吗?我还没准备好接受它,我有太多心理问题需要纠正了,而你正在让我失去控制......我不知道往后会发生什么,但我觉得那很可能都非常糟糕,你明白吗?它很可能会毁了你,然后你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我了!”
“我不在乎。”
女孩捧住那张脸:“我不在乎以后会怎样,我不想再等了,如果你想这么做,那不如趁现在。”
......
傍晚,里约热内卢下起了雨。
天色渐暗,雨势却越来越大,深紫色夜空中雷光闪现,惊到了不少胆小的人。湿凉的风吹进了阳台,穿过窗帘,触到米歇拉裸露的肩头。她打了个寒噤,迷迷糊糊拉上被子,又从枕头上贪恋地吸了几口气味,这才重新把眼角舒展开来。
哗啦——!
今夜以来最震耳的响雷。
米歇拉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画面刚开始很模糊,最后逐渐显现出一张年轻的、保养得毫无瑕疵的脸蛋,曾经爬着疤痕的部位如今看不出损伤。可就是这么一张美丽的脸,表情却如此冷漠而平静——不如说是僵硬,湛蓝色眼眸一如既往,只有继续向瞳孔深处寻觅,才能看出哀伤和怒火。
我在照镜子。
意识朦胧的米歇拉并未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只是本能地跟随着记忆片段,继续打量镜中21岁的自己。那套黑色“女屠夫”皮衣已经穿在身上,而用于遮掩样貌的自制防毒面具则是抓在手中。桌旁有一辆手推车,里边放满了刀具、枪械和弹药,还有一份标记着1993年10月22日的报纸,头版则是印上了一个美艳贵妇人。
她侧头看一眼,随即转身朝门外走去。
离开洗手间,眼前是郊外一间废弃的地下室,如今已成为临时行动据点。袭击发生在10天前,那枚子弹直接射穿了母亲玛丽娜·海因茨瓦芬的心脏,警方在半小时后抵达现场,但截至现在,却什么线索也没公布。
距离柏林墙倒塌已经过去两年多时间,这个分裂多年的国家并未如同人民想象中那般迅速恢复活力。犯罪伴随着混乱持续不断,尤其是原先属于东德的地区,人口流失、失业率居高不下,贫富差距也变得日益严重。还有更多的问题和事物,需要通过时间进行缓慢修复并重新组合。哪怕是对于海德堡这样远离柏林的西南城市,也仍然受到了很大影响。
现在是凌晨两点十六分。
寻仇的好时机。
踏上追凶之路以后,米歇拉没有再返回过莫里庄园。她已经成为失踪人口,“女屠夫”也不该和海因茨瓦芬家族扯上关系,所有武器装备都来源于过去多年的私藏。而外婆尤菲米娅虽然心急,但并不知晓孙女私底下的小爱好,因此也很难对周围那些负责保护的警局探员们提供什么线索。在警方眼中,自己这个富家大小姐或许已经惨遭刺杀案嫌疑人的毒手。
戴好防毒面具,米歇拉再次检查一番身上各部位扎口的密封性,然后又走进另外一个房间。这里锁着自己陆续从贫民街绑来的乞丐和流浪汉,空气中弥漫着伤口腐烂的臭味,这些伤员已然陷入意识模糊的状态。过去一个多星期里,女屠夫残忍地从他们嘴里挖出了信息,对她来说,绑架目标的过程反而更加耗费时间和精力。
在海德堡医学院里深造多年,天赋异禀的米歇拉已经学到了足够多的知识和技能,维持这些囚徒的性命很容易,不如说,正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折磨才让这些人更快选择了屈服。如果放在半个月前,米歇拉不会允许自己犯下此等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