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踏拉踏拉的声音传来，林自在轻轻睁开眼睛，只觉视线更加清晰，她像是新生了一般，浑身舒泰。邱鹿鸣在一边敏感地看了她一眼，她笑着看回去，示意她看门口，果然，不一会儿，李先生夹着讲义，趿拉着沾满泥土的鞋子走了进来。</P>

“你耳朵真好使。”邱鹿鸣凑过来低声说。</P>

“你鼻子不也很好使。”林自在也凑过去低声说。</P>

新教室里能坐六十多人，但很多旁听的人，挤满了教室，后面和墙边还有站着听课的校外人。</P>

女生们是有优待的，大多都坐在前面中间的位子，尤其李先生的课，他决不允许有女生站着听课，如果还有女生没人给让位子，他就那么站着不讲课，直到有男生受不住，站起来让座为止。</P>

所以，前几排的座位，干脆就没有男生去坐了，女生即便来晚了，也是有座位可坐的。</P>

林自在把笔记本放到右手边的把手上，拔开笔帽，准备做课堂笔记。</P>

聪明的人大多不用功。</P>

对于记忆力绝佳的林自在来说，读书是不必费力气的，这就好比一个人如果不缺钱，就可以免除大半烦恼一样，林自在的记忆力为她赚得了大把空闲时间，别人去图书馆是学习，她去就是纯粹看书。</P>

课堂上，她之所以把笔记做得详实又工整，完全是出于对先生们的尊重。</P>

她的笔记总有同学借去抄写，她发明的几个速写符号，居然也因此流传开来。</P>

新校区的教室也是简陋之至，窗子上只有栏杆，没有玻璃，风自由地吹进教室。</P>

听说梁先生夫妇曾为新校区的设计几易其稿，从楼房改成平方，又从平方改成土房，最后梁先生愤怒地将设计图摔到梅先生案上，大吼，“你既然要的是这样的茅草屋，为何还专程找我来设计！”</P>

就是这样精打细算的茅屋，才需要精通土木的专业人士来把控建材。</P>

——学校把钱都用到了购买书籍和器材上，对于教室和宿舍，则是能省则省。</P>

如今，这茅草屋里，坐满了求知若渴的学生，教室里没有课桌，所有的椅子，右边扶手都像一个球拍一样，可以放下一个日记本，方便学生写字用。林自在叫它球拍椅，但大家都习惯叫它羊拐椅子。</P>

靠着墙边站立的王安仁小幅动作地跟林自在示意，她看懂了他的意思：下课笔记先给我抄！</P>

李先生竟然也耳闻了林自在的笔记，课前将笔记要过去看了看，点头称赞，又说：“若我有天要写书，一定跟你借笔记。”</P>

同学们发出笑声，林自在也笑着说：“荣幸之至！”</P>

邱鹿鸣却悄悄拉她的衣袖，“你看先生的鞋子。”</P>

林自在眼睛一瞟，看到李先生沾满泥土的鞋尖，露出一个脏兮兮的大脚趾头。</P>

她想笑，忽然又觉得心酸，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