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自在一眼看到两个熟人，她眨巴两下眼睛，开口问：“我...”声音粗嘎嘶哑，咽了口唾沫，继续说，“我这是在哪儿？”</P>

杨医生两手插在衣兜里，依然像十年前初次见到那样，没什么太多表情地说，“陈老师，这里是中央医院。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P>

这么久？林自在意念散开，熟悉了一下周边地形地貌。呀呀呀，意念范围果然是变大了！</P>

“呵呵，我只是在火车上一直没睡，补眠而已，并不是昏迷。”只是匆忙间没顾得上吃饭，精神损耗也大了一些罢了，右手手指一动，自己拔了手背上的针头，往旁边一丢，坐起来，这才对站在一边一直没出声的黑脸男人说：“岩罕！居然在这里遇到你！”</P>

岩罕露出洁白牙齿笑了，“我陪齐先生来看病，正看到你被人送进来，怎么叫都不醒，太吓人了！”</P>

岩罕已经是成熟的男人，但他说“太吓人了”时，脸上又现出少年时初见的憨厚和羞涩，让林自在不由得也笑起来。</P>

杨医生要给林自在做个检查，林自在觉得自己本来就没病，拒绝了，“杨医生，我这就办出院手续，北平家里人都急死了。”</P>

杨医生冷笑，“你要出院就出院，反正你自己医术高明。不过北平你可回不去，已经大军压境，城门紧闭了！”</P>

林自在呆了呆，这才一周变化就这么大了吗？</P>

杨医生出去了，一会儿，一个漂亮的护士小姐过来，笑眯眯地给林自在测量了血压，听了心肺，又建议她等一下只能喝米汤，下一顿再吃稠一点的。</P>

林自在这回没拒绝，任她检查。</P>

一切正常。</P>

然后她就和岩罕聊天，两人说起各自际遇，互相唏嘘了一番。</P>

岩罕当年跟随的探矿队，是段盛德创办的矿业公司下属的，段盛德死后，整个公司都由刀齐风接手了。当年那种刀齐风舍不得换武器的矿产，就是他们探矿队发现的。</P>

岩罕这些年随恩师齐先生游走祖国大山大川，只要没战火，就什么都阻挡不了他们的脚步。如今，他已不在云省了，他是国民政府矿物监督署最年轻的处长，虽然他很不适应时下的官场，但齐先生就任时坚持要带上他这个最心爱的弟子，他就乖乖服从了。</P>

岩罕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看看怀表，说得回去照看齐先生了。齐先生也是联大教授，林自在没听过他的课，但此时听到跟联大有关的人，就觉得特别亲切，坚持要跟着岩罕去探望一下先生。</P>

护士小姐送来一碗米汤，林自在几口就喝了，然后又张罗着去看齐先生。</P>

岩罕迟疑着说齐先生中风后一直昏迷，到如今还没有清醒的迹象。</P>

林自在一听，更要去看了。</P>

护士从衣柜里拿出貂皮大衣，让她披着，免得着凉。岩罕看到大衣，脸色有些沮丧，不知想到什么，又渐渐释然了。</P>

上到三楼病房，只见齐先生床边一站一坐两个人，坐着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在抹眼泪，站着的年龄稍小些，也是满脸愁容。</P>

见岩罕回来，男人和他打了个招呼。</P>

岩罕替大家做了介绍，说林自在是联大的学生，在这里住院，听闻齐先生生病，一定要来看望。又说着两位是齐先生的儿女。</P>

林自在与他们问好，看着闭目在床的齐先生，问他的女儿说：“我能给先生号脉吗？”</P>

齐女士显然吃了一惊，小齐先生客气地说：“我们已经用过最先进的药物了，医生也是留洋回来的。”</P>

齐女士犹豫几秒，说：“请！麻烦您了。”</P>

林自在不客气地坐在她的位子上，拿过齐先生没扎点滴的手，开始把脉，她的意念集中在齐先生身上，原来他是脑动脉破裂，也就是脑出血。按岩罕的说法，齐先生至少已经中风两天。她想起陈静怡的小藤箱中有王姥爷留下的一些蜡封药丸，其中几枚就是牛黄安宫丸，此刻用着最是对症，于是，她松开号脉的手指，伸手到大衣内兜，口中说：“齐先生这种症状，最简便有效的......”</P>

岩罕吃惊地看着林自在忽然脸色大变，目光惊惧，仿佛遇到世间最恐怖的事情，他连忙上去扶住，“我就说不要这么早下地活动......”</P>

连齐女士姐弟也吓坏了，“我父亲到底怎么了？”</P>

林自在茫然地看着岩罕，“不好用了......”</P>

“哪里不好用？是腿吗？还是手？快！找杨医生去看看！”岩罕着急地扶着林自在起来，“能走吗？我背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