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伤(1 / 2)

"琇莹,阿兄出去了。你莫要乱跑,乖乖呆在屋里。"阿政抚了抚幼弟的头,得到了幼弟点头,然后才抱着书,从北门旁侧的小狗洞里钻出去。

琇莹俯下身子从狗洞中一直注视着阿兄,见阿兄身影渐渐消失,才收回视线。

他从地上爬起来,背过身子,蜷缩起双腿,将脑袋搁在膝上,想哭。

眼眶已经红了,他自出生以来,从来没有与兄长分开过。

虽然阿兄说很快回来而且也没有离开很久,但是琇莹就已经很想他了。

呜呜呜,兄长。

他忍住幼崽想哭的天性,发出哽咽声音。然后拨腿往回跑。

"听兄兄的话,不,出去。"他一边小声说道,一边快速钻进屋子顺便将门关上。

然后他就看到了兄长案上给他留的粟米糊糊就是小米粥,他终于忍不住,坐在门后哭了起来。

他哭得很小声,就是眼泪不停地流,他用自己的手不断的擦可怎么也擦不干。

"听话",不然兄兄就不要你了。他哽咽着默念着,揉眼睛,然后慢慢地爬到桌案前,小口小口的喝糊糊。

"我很听话。"都喝完了呢他看着日头高起的外面,垂下头,嘟嘴轻轻道,"兄长,好想。"

他仰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努力把又流出来的眼泪憋回去。

呜呜呜,一会去找兄长好不好

他眼泪止不住了,兄长不要我出去。

他从床上艰难的起身,蹲坐在门口,从门缝里看太阳慢慢地落下。

嬴政快步穿过在田梗上或是休息或是闲聊的人群,仗着身量小,也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向着一处小屋跑去。

他一路猫着身子从小路绕行,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只要他一出现就会出现欺负他的同龄孩子。

终于,在日头西斜的时候,他才到了那个小屋。

屋子的主人是个老妇,是个仁善的性格,据说是个乡贤。而且家中有五个儿子,粮食颇多,家中还养着几只羊。

以前他出门时被那些赵国孩子欺负时,老妇曾帮过他解了几次围,甚至见他可怜还送了他一些粮食。

他心中对老妇亲近的很,也知晓老妇有了一个比琇莹稍大的孙儿。

她会愿意用书简去换羊奶和粮食的。他想,现在打仗时粮食不多,我可以多要一些羊奶。或者她可以允许我三天来取一小点奶也可以。

他站在屋前松了口气,捶了捶自己的小短腿,才满含期待的拍了门。

"婆婆。"他奶声奶气的对出来开门的老妇叫道。

可这次迎接他的老妇不在如以往一样带着慈祥的笑容,而是眼含热泪,满眼仇视的目光。

何等熟悉的眼神,那些赵国人看他的眼睛顿时浮现在他眼前。

嬴政的汗毛顿时竖起,后背出了一层白毛汗。

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在秦赵战争不息的情况下,模样是十成十秦国人的他,对每个赵国人来说,都是一个活着的,尚弱小的与他们有血仇的秦国人。

他不该因为一袋老妇表示怜悯的粮食,而心生好感。对现在的赵国人产生依赖情绪,他自寻死路。

他顿时欲转身跑走,却被老妇一把抓住胳膊。

老妇布满皱纹的脸如同裂开的一块黄米糕,被乱世这张无情的手碾碎了,弄裂了。

现在这脸上只剩下满满的伤痛和磨痕,那些似乎一生都无法穷尽的苦难让她的生命的幸运破碎了。

阿政在她眼里看到了痛恨,愤怒,哀凄和一些无法让他理解的无奈,那是对无情战争的无可奈何。

那些情绪堆积的太多,她好像只需要一个出口,那些愤怒不甘和哀婉凄凉就可以如潮水开闸,尽情宣泄。

自投罗网的阿政似乎就是这出口。

她枯枝般的手紧紧地钳住他的胳膊,似乎用这种方式便可以传递她的情绪。

阿政不敢扺抗,鼓起勇气仰头用眼看她,"婆婆,可以给我一些羊奶吗"

老妇似乎很久没有说过话了,她用一种嘶哑的似乎从声带中挤出来的音调说着"你要羊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