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青邑(1 / 2)

琇莹喝了王医的药,睡了一觉后,烧便退了个七七八八,他觉得身上舒服多了。

守着他的阿政摸了摸他的额头,虽然还有些烫,但好在是褪了点热,他从琇莹烧起就没展开的眉也舒展开来,他轻笑着摸琇莹的发,口中念着,“醒了就好。”

琇莹依旧是趴在床上,他将头贴在他兄长的袍边,声音沙哑,带着初醒的疲倦。

阿兄不要担心,你在这里。2020”

我总是不会离开你的。

王医听得琇莹醒了的消息,也是赶紧带着青邑过来了。

王医为琇莹切了脉,在阿政稍显平和的眼神下,让青邑端上了炖了三个时辰的红枣阿胶桂圆黄芪参汤。

琇莹撑着床缓缓翻身,坐了起来,然后拿着小勺在床前扒拉这个漆黑的膏状液体,从中间挖出来了一大块没炖成渣的参段,他默默地看了一眼抚须的王医,王医回了他一个笃定的眼神。

他这一眼,琇莹的内心又反复琢磨了。

这真的不会吃死人吗,这也太补了吧。而且他记得这个药剂不是女儿家喝着调月经的吗,他也要调月经吗

阿政也是看了那汤和琇莹勺中的大参段,嗯,都是补气血的,琇莹稍之一般人体弱些,参大些也合适,他用眼神示意琇莹赶紧趁热喝了。

琇莹静默无语,因缺血脸白得跟雪似的,他抿着嘴乖乖把这个黏糊糊的药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

阿政递了几颗梅干,却被王医拦了下来,说是梅性寒凉,有伤药性,于是阿政换成了枣干递给了琇莹,而后他便询问了王医琇莹现在的情况。

“琇莹这弱症什么时候能好”

“公子,怕是不得好了。”王医小心的觑了一眼阿政,然后被阿政抓了个正着,他立马跪下了。

“不必如此,你且直言。”

阿政口中含了一颗梅干,垂眸低声道,情绪深的让人辨不清。

王医只好实言相告,“公子而今因伤气血两虚,但是还年轻,从今天开始,只要多睡少思,加上这汤喝上个月把,补上气血,便是稍体弱些,注意秋冬保暖,就与常人无甚差别。”

阿政点了头,让他起身。

“先生医术精湛,从曾大父时就任王医,孤自然是相信先生之言。先生,孤这不省心的幼弟的身体麻烦你了。”

王医连道不敢,“臣定当尽心。”

一旁不省心的琇莹默默地吃了一颗枣干,将自已身边纸包的梅干全递给收药盒的,不知为何似乎瘦了点的青邑。

“小青邑,拿着吃吧。是甜的。”

青邑眉宇间盈着愁绪,有些局促,她连连推拒。

琇莹觉得她此刻倒不像是她了,那个昂起胸来到学宫,从来都不怕旁人质疑,不信鬼神天命,敢搏又敢拼的小青邑,从来都是气冲牛斗,怎么会局促不安,怎么会愁容满面。

他未有太多言语,只是轻声似乎半开玩笑的道,“拿着吧

,我现在吃不了了,在这里平白看得我眼馋。”

青邑这才泄了点笑,双手接了梅干,而后俯身施礼,“谢公子。”

琇莹问了她一些琐事,而后才状若不经意的问道,“瞧你最近瘦了些,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青邑在他关切的目光中,垂下了头,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没有哭出声来。

她抿着唇,似乎终于做出了决定,转首向阿政跪了下来。

“禀王上,我而今即将学有所成,但我想放弃在王宫任医,还望公子和王上将我从学宫的档案中除去。”

她目中带着坚韧的锐光,还是那只敢击浪的长风燕。

“我随老师和师兄去了咸阳外的地方,我见不少游医无意中伤人性命。盖因大多游医行医治病多靠前人口口相传,没个根据,现存医书大多草药识之有误,药效也多谬。”

“故我想去四方之地,授人医道,亦望识遍百草,解其药性,著一医书的草药注解。我想让天下之医都认清他们手中的药,不再有人死于此。”

她空首俯拜,扬声道,“身为学宫子,却未有为国尽忠,请王上与公子将我于学宫除名,青邑顿首。”

一个跟琇莹很像的孩子。

阿政看着她目光柔和了些许,赤诚之心,总是让人动容的。

“你做的事,立的志有利于民,有利于大秦,孤为何要除你名孤望尔不堕幼志,做出一本让天下人都可识得药的好书。”

他给予这个敢在他面前直言的小姑娘鼓励,“不让我秦人枉死,亦是为国尽忠,孤希望此书早日成形,救人救世。”

青邑垂下了眼,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其实在她说出这句话时,便已经做好了被琇莹和阿政呵斥的准备,但没有。

她在这对天下应该最应该不理解她的兄弟面前,得到了她的志向第一次被人肯定,第一次有人毫不犹豫地支持她。

他们说她的志向不是她一人的任性妄为,而是对大秦好。

“谢王上。”

王医拍了拍自己这个弟子的肩,无声的安慰了他。

琇莹招手让她过来,将自己手中的一块玉牌递给了她,他含笑着看着眉目刚强的小姑娘。

“这是我的私令,各地的秦商应该都识得,若是你需要帮助,你便去寻他们,若是丢了也不要紧,你一会出去找硕,让他给你带只鹰,他们也是识得的,有事与我传信。”

他弯起了眉眼,一如当初青邑见到的那样,开朗明媚。

“青邑,若书成,不知我能不能有幸为这本书写个题记。”

嬴青邑双手接过玉牌,泪忍不住的滑落。

原来真的有师长可以理解她,原来想让你去做的人真的有无数种办法帮你。

当她与她母亲说时,母亲说她一介女流,在王宫安稳地做一个医女,受人尊敬不好吗父兄得知后,骂她心野,将她囚在了家中,若不是老师和师兄,她估计连家门都出不去。可老师与

师兄也劝她,回去吧,不要和父母亲执拗下去了。

可她还要出去她要做不是安稳做医女不好,而是她志不在此,她修医,修仁心,她不想明知是人因书缪,亦或前人说而让人丧命了,她不愿这般麻木的看着,她可以去些什么,她总要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