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唤了一声“崔家姊姊”,神情却一点点冷静又清醒起来。
是啊,她是谢家的女儿。
谢家必须要有女儿在宫里。
这个女儿最好还是皇子、甚至太子的母亲
家族养她,她也得为家族做什么。
所以,她也不能走。
卢皎月虽然安慰自己“周行训干的离谱的事也不止这一件”,但是他这次做的事真的很离谱
于是等人一走,她立刻让人打听清楚周行训在哪,也等不到对方过来长乐宫了,而是直接去了前宫堵人。
倒是也巧了,正撞见了出来的周行训。
周行训是心情很好的样子,看见了过来的卢皎月,脸上的笑意一下子飞扬了起来,“阿嫦我”
他这话没能说完,因为卢皎月已经先一步行礼,“妾听闻陛下命诸妃出宫,敢问陛下、诸妃可有过错”
周行训愣了一下,没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问,“阿嫦,你不高兴”
卢皎月这是什么废话
刚刚睡起来就被兜头扔了这么一脑袋麻烦事,性质恶劣到堪比凌晨被老板叫起来加班,是个人都不可能高兴得起来啊。
卢皎月这么腹诽着,却听见身前的人又放低了声音,语调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我让她们走,阿嫦你不高兴吗”
卢皎月微微愣神。
她终于察觉点异样,忍不住抬起头来看过去。
周行训像是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神情略微有些僵硬,但注意到卢皎月的目光,他仍旧努力往上扬了扬唇角。这并不是他平常那肆意灿烂的笑容,可他此刻的神情确实是真挚又诚恳,“阿嫦,你说你要卢公那般的夫君。我也可以。”
卢皎月这次是真的愣住了。
无数纷杂的念头一瞬间在脑海中闪过他从哪听来的这句话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是不是喜
不等最后那个模糊的念头冒出来,她整个人就像是被刺到一样、忍不住想要往后退。
但是周行训像是有所察觉,一下子伸手过来,稳稳地抓住的卢皎月的手。
他非但没让卢皎月退回去,反倒自己又往前上了一步,紧紧盯住了那双眼睛,加重了语调重复,“我可以。”
语气郑重到像是某种承诺了。
距离太近了,卢皎月甚至能顺着对方半垂的眼皮看清根根分明的眼睫。
那双眼中的情绪毫不遮掩地坦露在她的眼前,她甚至能看清楚这张因为紧绷而显得凌厉的面孔上的每一寸表情。
她怔怔然地沉默了半天。
被握住的手指蜷了蜷,她最终什么也没说,而是将被攥住的那只手往后撤了撤。
周行训愣了一下,他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本能攥紧了掌心的柔夷。
卢皎月没有说话,也没有继续强行抽离。
她只是沉默又平静地看过去。
攥过来的力道放松一点又紧紧握住,来回往复了几次,终于变成了虚虚的拢着。但随着掌心内指尖的抽离,原本虚握着的手掌主人像是突然后悔了一样,猛地握了紧。
只是抽离的人实在太干脆利落,这一下子抓了个空。
周行训看着自己落空的手,连表情都有点儿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的茫然空白。
他僵僵地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这凝滞的沉默实在维持得实在过于久了,是卢皎月先受不了开口。
她略微别开了视线,没看周行训的表情,语气平静地,“诸妃并无错处,不该无故遣归。”
周行训嘴唇抿得死紧,好一会儿才硬邦邦地开口,“如果我一定要她们走呢”
他顿了顿,又道“我看她们不顺眼。”
这是回答那句无故遣归。
卢皎月听出他在闹脾气,但是问题是这人闹脾气的后果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住的。比如马府那个被所有人竭力保下的孩子,又比如现在对后妃而言,有比“帝王厌弃”更名正言顺、理所当然的罪过吗没有了。
她们什么也没做错。
只是周行训不喜欢而已。
卢皎月在心底重重地叹了口气,她可以摆出许多理由和周行训说,但周行训现在就不是肯讲道理态度。
她略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理了理袖摆,往后退了一步。
回忆着当年立后时祭祀天地、拜谒宗庙之时,屈膝触地,拱手于前,头俯于手、与心平。
“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周礼九拜之首,最严肃也最庄重的稽首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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