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婵气得踩他脚。
方才李靖那一手,哪吒什么反应也没有,这会儿倒疼的“嘶”的一声,将杨婵提起来,放在一边了。
他们旁若无人的互动,李靖见状微微眯起眼睛,问“你便是为了她伤了下乡的官吏”
哪吒和杨婵一同朝他看去。
哪吒还未说点什么,杨婵就回道“什么叫为了我那种行事严苛,鱼肉百姓的狗官本就该打”
杨婵瞧着李靖威严的面目,丝毫没有该有的敬畏,她指着李靖,叉腰问道“你为了一个狗官,训斥你的儿子,究竟是你耳目闭塞,蠢笨无知,分不清好坏还是你本来就阴险狡诈,借着那狗官鱼肉乡里,对下不仁不义,对上不臣不忠”
“放肆”身后的士兵喊,“竖子尔敢竟然对李大人无礼”
杨婵喊“我就敢了”
“做父亲的对儿子喊打喊杀,是什么好父亲,”她顿了顿,又道,“虎毒不食子,他对自己的儿子尚且不慈,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杨婵昂着头,直视几步开外的李靖,道“李大人,蠢还是坏,你选一个吧。”
李靖看不上杨婵,他都懒得生气,他只看着哪吒,问“你不告而别,回来后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黄毛丫头打了官吏,如今还堂而皇之地将她带进家里,想做什么”
哪吒不答。
他直接无视了李靖的质问,拉着杨婵进了府,李靖见他又要走,上前一步拦住他,喊“哪吒,陈塘关是边关守城,而如今九苗叛乱,局势正是动荡之时,你胸无大义,不为国效力就罢了,还要四处游走胡作非为,今天,还把一个底细不明的人带进陈塘关”
“哪吒,你觉得你惹得麻烦还不够多吗”
哪吒忽然停住脚步,他本来就走得快,杨婵赶得急,突然刹车,杨婵直接撞到他身上。
他平静到冷漠的面目终于有点裂缝,他问“你说谁是麻烦”
当然是杨婵。
杨婵还挺有自知之明,在一旁悄声说“是我。”
哪吒怒喝道“闭嘴”
他死死盯着李靖,因为杨婵的自诚,他脸上的裂缝变得更为明显,他一字一句地问“你说,谁是麻烦。”
李靖看着他,指着杨婵,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是她。”
哪吒站在庭中,昏黄的烛光自上而下照下来,眼睫前埋下一片阴影,使得阴影中的哪吒更为阴沉。
见到李靖不是一件能令人愉悦的事,听到李靖这么说他就更难冷静。
麻烦、麻烦、麻烦。
太乙说、杨婵说,他李靖凭什么也说
李靖看到哪吒动怒,不肯收手,继续冠冕堂皇地说“哪吒,你师父是闲云野鹤教不了你做臣子的道理,就该我教,我告诉你,为人臣理该为君王考虑,先忧其忧,后乐其乐。”
“如今九苗和东夷相继叛乱,天下大旱颗粒无收,灾祸四起,正是多事之秋,你作为大商的臣子”
李靖还未说完,哪吒便打断了他,他冷声问道“我是谁的臣子”
李靖一顿。
哪吒看着他,又问“我是谁的臣子”
“爹,很多年前,预言我要亡商的正是商君,”哪吒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讥讽道,“我能是护佑殷商的臣子”
“我是亡商之人”
李靖大惊,忙斥道“住嘴”
杨婵毕竟出身朝歌,自小在殷都长大,杨家还是世代供奉殷家的氏族,听到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也不免惊呼,她拽了拽哪吒的手。
哪吒没理她,他继续说“一个杨婵就让您兴师问罪,那你怎么不把生出亡商罪人的李府全府上下的人头献上去为新的商王证明您的赤胆忠心”
全府人头
李靖踉跄地退了一步。
哪吒冷笑着评判道“您不敢。”
“您所谓的赤胆忠心也不过如此。”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刺痛了一向信奉忠君爱国那套伦理的李靖的心,他捂住心口,艰涩骂道“真是个孽障。”
哪吒受了这句孽障,他牵住杨婵,转过头直径往府内走去。
李靖看着他的背影,不再拦他,他眼下焦头烂额,也没空管他。
这场大逆不道的对话说出来就是个炸弹,本身就是秘密,明明谁也不该听见,但此时门外站了那么多守城的士兵,有几位并不是知晓前事的心腹。
为了李家上下安康,万万不能留。
李府的管家这时走上前来,他看惯了李靖和哪吒这对父子之间的恩怨,劝道“小少爷好不容易回来,您就别再因为一个小姑娘跟他置气了。”
他跟李夫人一样,还是想竭力挽救李靖和哪吒岌岌可危的父子情。
李靖却没有回他,他拍了拍管家的肩,低声说“今夜哪吒的话,不该传出去。”
管家一僵,下意识转过头看向守卫李府的士兵,良久,回头,朝李靖默默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