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 / 2)

晌午时分,家家户户都升起炊烟。

钱家今日闹了一通,甭管村里人家如何在私下说嘴,到了正午,路过钱家的人都闻到了一股霸道的肉香味儿。隔壁小娃子馋得慌,在家里打滚哭闹要吃肉,被家中大人拿着棍棒追着打。

钱家那个外姓女儿桃花带着她男人回门,小夫妻来时拎着好大几只野鸡野兔,村里人都瞧见了,大家伙眼红得不行,钱家人今日怕是吃肉都要吃撑了

钱家人今日吃肉没吃撑,赵素芬吃肉倒是要吃撑了。

她先前的打算是杀一只野鸡一只野兔,可从屋里出来骂了一通后,她干脆把剩下的全宰了。在灶房忙活半晌,把鸡炖一锅,兔炒一锅,从头到尾也没有一个人来灶房帮忙,更没人知道她这般豪放的做法,直到躲在各个屋里的人肚中饥饿,打架的,被打的,一个个躺在床上闻着四溢的肉香味儿,却迟迟没有听到喊吃饭的声儿。

最后还是孙氏率先躺不住了,她和自家男人打了一场,脸上被扇了好几个耳巴子,当然钱大郎也没落着好,夫妻俩打完各自躺在床上歇息,任由钱大郎如何叫孙氏去灶房烧火,孙氏都不愿动弹一下。能吃现成的,她干啥要自己动手二房的人不也在屋里躲着,都没见她去灶房帮忙呢,她凭啥去

眼下到了吃饭的时辰,只闻着肉香,却迟迟没有摆饭的动静,孙氏实在饿得遭不住了,便支使儿子去灶房“去问问你奶啥时候吃饭,都忙活半天了也没个动静,别不是在偷吃吧。”

钱串子早等不及了,他老早就想去灶房守着肉,可他娘逮着不让他去,说后奶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他去肯定要被收拾,他自己也怕就没有去。这会儿得了他娘的吩咐,钱串子立马从床上爬下来,一溜烟往灶房跑。

灶房里支着一张小桌,赵素芬钱狗子桃花和卫大虎,四人各坐一个位置,桌上放着两大盆已经被吃完的鸡兔肉,钱狗子此时正拿着最后一个鸡腿啃得满脸是油。

钱串子站在灶房门口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看着两个空空的盆底和一地的骨头,嘴角的口水和眼角的泪水同时掉了下来。

“呜哇”

整个钱家都响起了他的哭声,所有待在屋里观望的人都吓得一哆嗦,孙氏更是像找着出门的借口般,大力推开屋门,叫喊着冲过来“咋了咋了,串子你咋了,是不是你小谁欺负你了。”

话是收住了,脚却没收住,孙氏冲到灶房,然而她第一时间却没有看自己儿子,而是看着一桌的残羹剩饭,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们,失声尖叫“你们偷偷把肉吃完了”

她这破了音的调子把钱家所有人都招来了,钱串子往灶房跑的动静大家都听见了,乡下屋子哪有隔音的,这屋打个喷嚏,唾沫都能飞到那屋去,这不,钱串子一哭,二房的门开了一条缝,连主屋的钱厨子都竖起耳朵偷听。

眼下孙氏大嗓门一吼,所有人都跑来了灶房。

然后,他们便瞧见哭厥过去的钱狗子不知何时醒了,桌上摆着两个大空盆,鸡骨头和兔骨头丢了一地,这四人竟是偷偷摸摸在灶房吃饭,没有一个人叫他们

惦记了半日的肉全没了,钱串子和钱篓子见小叔笑嘻嘻啃着鸡腿,嘴油汪汪的,不知吃了多少个鸡腿。家里的鸡腿都是他们俩的,他们的鸡腿没有了,兄弟俩顿时感觉天都塌了,扯起嗓子哭得撕心裂肺,趴在地上打滚哭闹“鸡腿我的鸡腿被小叔吃了小叔一个人把鸡腿吃完了呜哇娘,我要吃肉,我要吃鸡腿”

“你要吃屁谁给你鸡腿吃是你小叔还是你后奶,谁吃肉会叫你”孙氏都要疯了,转头抓着钱串子的屁股就是一通揍,边打边骂,“谁吃肉会叫你,人家偷偷摸摸多吃几块肉,吃饱了吃撑了回头正好欺负你白比别人长两岁,脑子怎就这般不好,吃肉,我叫你吃肉,我现在就让你吃”

又是这番唱念做打指桑骂槐,这套把戏真是玩不够。

赵素芬“啪”一下把筷子拍桌上,脸一拉,看向他们“眼下这般做给谁看没干活还想吃饭,哪家有这套说法先前我可是叫了你们,既然没一个把我的话放在心上,那我便再说一次,日后谁还想躲懒躺在屋里等人伺候,除了那半身不遂躺在床上动弹不了的,谁不做事就没得饭吃”

说完,她没看两房人的变脸把戏,转头看向钱厨子,摆摆手对桃花道“把锅里给你爹留的饭端给他,日后家中吃饭便不用在堂屋里摆了,人不齐还凑什么堆,自个端屋里吃罢”

钱厨子原也想骂人,作为一家之主没有饭吃,哪家婆娘敢这么干眼下听赵素芬这么说,见桃花从锅里端出好大一碗米饭,上头是冒尖的肉,还有一个大鸡腿,他心头的火顿时就消了。

接过桃花递来的午饭,他轻咳一声,对站在院子里的两个儿子儿媳道“都听清你们娘说的话了日后这个家里不养闲人,媳妇若是懒,饿肚子的可是你们自个,一个两个的好生掂量掂量吧。”说罢端着碗便回了屋,连两个孙子眼巴巴跟在他身后,他都没搭理,径直关了门。

钱家兄弟便是知道自己爹是个什么性子,也万万没想到他能这般轻易揭过,哪家婆娘敢背着男人偷吃肉,最后这么轻易放过的

那可是肉啊,这么多肉,就这么被他们四个人吃了

钱大郎整个人愣在原地,心头阵阵发凉,他爹是只管自己吃饱,连儿子孙子都不顾了。他很想冲过去掀了那张小桌子,既然他们没得吃,后娘和她儿子女儿也都别想吃

可对上卫大虎望过来的眼神,他愣是没敢动。

野鸡野兔是桃花和她男人拿来的,赵素芬叫人去灶房帮忙,是他媳妇不愿去,眼下她们自个在灶房偷偷吃独食,还给爹留了一份,只唯独没有他们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