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琳和一帮领导在市政府招所的多功能厅里,跳舞、唱歌、醒酒之时,周进却在运江看守所里,开始了他的第一个夜晚。</P>
号子里的灯光,一直亮着,即使是大家都睡觉了,也不关。这方便夜里管教在上方巡查时,能看清每个人的状况。</P>
灯光昏黄,每个人的脸色也因此显得有些蜡黄。因为刚刚被浇了冷水澡,所以现在他浑身反倒有点燥热,头脑也是极为兴奋。尽管昨晚一夜未睡,尽管此时夜已深,却还是睡不着。</P>
鼾声、磨牙声、梦语混合着各种气味,磨练着他的感官。</P>
不知道语儿现在怎么样了。</P>
想起语儿,心中一暖,猛吸一口气,仿佛会闻到伊人的发香和体香。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那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P>
闯下了这么大的祸,犯下了这么大的事,不知法院会怎么判。</P>
我这个状态,还能和语儿走下去吗?我总不能拖累她吧?</P>
她刚成为我的女人,我舍得放手吗?放手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P>
她是个公众人物,而我将来就是个劳改释放犯。两人还能走到一起吗?</P>
如果判个十年八年,还好意思让语儿等下去吗?</P>
人不能太自私。不能让一个女人最好的青春年华,浪费在一个坐牢的人身上。</P>
妈妈如果知道我杀了人,判了刑坐牢,会不会承受不了?</P>
想起妈妈,周进的眼睛湿润了。周进来自农村,父亲去世得早,妈妈含辛茹苦把他们兄妹三抚养大。周进在家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哥哥姐姐,底下还有妹妹。哥哥妹妹均已成家。妈妈跟着哥哥过。</P>
周进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柔肠百转,心有千千结。正辗转反侧间,一个光头走近身边。原来,是喊他起来,值班了。</P>
值班其实就是站在号子的门前,保证夜里管教巡查时,随时有人应答。有时,深夜有犯人被送到看守所,随时进号子,随时有人接收。值班是一小时一换。每次值班两人。</P>
和周进一起值班的,是睡在他旁边的,早三天前进来,今年才十九岁,叫张玉山,涉嫌盗窃。说起他的被捕,很有戏剧性。那天夜里,张玉山在街上撬了一辆自行车,慢悠悠地骑着。骑到跃进桥附近时,遇到了夜晚巡逻的联防队。联防队看他骑的是一辆女式自行车,行迹有些可疑,就想把他拦了下来,问问。张玉山一紧张,赶紧弃车逃跑,最后慌不择路,跳进了河里。冬天夜里的河水实在太冷,张玉山扛不住,只好自己爬上岸,束手就擒。</P>
派出所一审,好家伙,原来前一阵子,市区河北路十多家路边店的撬门入室盗窃案,就是他的杰作。</P>
他用一根自行车的脚撑子,一夜之间连撬路边十几家店的卷帘门,盗走现金、香烟、名酒若干,总案值超过五万元。要是时间往前移一年,那绝对是死刑。</P>
97年新刑法实施之前,盗窃案值一次超三万,累计超四万元,就是死刑。新刑法实施后,除了盗窃银行或者大型金融机构,一般盗窃罪就不判死刑了。真正是捡了一条命啊。</P>
当然,张玉山的案子今后还有反复。律师对他的案值提出了疑议。因为所谓的案值是派出所通过被盗店家报案的受损情况来核定累加的。</P>
而孙玉山交代,盗得的现金总共只有不到四千块,其余均为烟酒,销得部分,所得不到一千元。而公安部门起赃所得的烟酒,经检验,均为假货。</P>
假货如果被工商查到,那是要没收销毁的,所以,不能定为案值。律师的这一辩护,使得孙玉山在看守所里就差不多完成了刑期,判决生效后,没有转到劳改农场,而是不到一个月就出狱了。</P>
就在周进在看守所里苦苦挣扎之际,他的一位老朋友,好兄弟也进入了煎熬之中。他就是今晚参加文明办活动的报社记者林世文。</P>
林世文是周进的学弟,晚一届,两人在大学时,就是好朋友。两人都是在大学里就入的党。一位是学生会会长,一位是副会长。当然,周进卸任后,林世文继任了会长。</P>
周进高大健硕,喜欢运动。而林世文,则是名如其人,喜欢文静,写得一手好文章。在校报担任总编。在大学时就出版过个人诗集。所以,毕业后,就到应聘到了运江日报社做记者。</P>
两年下来,已经成了报社响当当的笔杆子。报社的社论,一般都是由他执笔,最后再由总编润色把关,毕竟,有些政策性的东西、说法、提法和会议精神,年轻人由于阅历方面的原因,还略显不够。</P>
这次全市精神文明建设总结表彰动员大会,要写三篇社论,王部长专门点了林世文的将。</P>
却说林世文自从田琳进了饭店包间,掸眼一看,顿时惊为天人,两眼开始放光。平时略显老成持重的心,开始驿动。他甚至自己可以听到心跳的声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