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柳至今仍能清晰的忆起初见瑾苏时的场景。
那日林间午后,她为当时仍是护国将军身份的萧望采药治伤。犹记得那日天高云淡,迎着阳光,她见到了那个跨在骏马上身着明黄衣裙的俏丽少女,小脸被风吹的脏兮兮的,额上还有着细细的汗珠,迷茫的大眼在触及到自己身侧那英挺男子时瞬间明亮的不像话。
她看着少女亲昵的拥着他,笑容明亮,漂亮的眸子里找不到一丝阴霾。男人嘴角噙着笑,他看着她,用自己从未见过的宠溺目光。
问柳知道,萧望心头之人究竟是谁。她本就是一个心思极细的女子,即便他掩藏的很好,可那眼里的情愫却是如何也骗不了人的。他的目光向来清冷疏离,可唯独对那人,才会有一丝丝不同平常的情绪。
那时问柳看着她颊上的笑容便想,这样一个女孩儿,有谁拒绝的了。
只是此刻看见地上那被狠狠挣裂的绳索和蔓延至门窗的斑斑血迹,问柳甚至想象不到,该是怎么样的绝望,才能让她拖着一副孱弱的病体挣脱粗硬的绳子,哪怕舍了性命也不惜要逃离出去。
宇文成都大步向前,几乎不可置信的开口,“瑾苏?”
窗大开着,冷风呼啸,而屋内早已没有了那人的踪影。
“瑾苏!”
男人手中的药碗碎裂在地,他大吼出声。成都不懂,他当真不明白,他已斩断了那个孩子,他根本已断了她全部的念想,可她为何仍是要走,为何仍是要不顾一切回到那个逆贼身边!
他拳头紧握,指尖狠狠陷入皮肉中,划出一道血痕。
去煎药不过一盏茶时间,她走不远,绝对走不远!
问柳的目光久久停在地面的乌黑血痕上,白衣下的纤指不可抑制的轻颤。直到宇文成都转身向门外追去,她才恍若隔世般抬头。
“成都,”
她叫他的名字,嘴唇紧抿,“不要去了,就让她走吧,好不好?”
“不可能。”
男人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无可商量的残忍与冷绝。他背对着她,仍是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前。
“成都!”
“宇文成都!”
女子向前一步,终于不受控制的大吼出声。
“你只顾自己的仇恨,可你有没有考虑过瑾苏的感受!你已害死了她腹中的骨肉,究竟要做到如何你才会满意?她是无辜的啊,你有没有想过,由始至终,她都是最无辜的一个人!”
成都的脚步生生停顿在那儿,他的背挺得笔直,紧咬的唇齿带着噬骨的愤恨。
“我不管是谁无辜的谁不是!总之我恨萧望,我要他生不如死!”
那一刻问柳看着他冷峻的背影才终于肯承认,那人当真早已不再是曾经的那个热情良善的少年郎了,却只有她,固执的守着一个已然崩塌的回忆死死不愿放手。
“宇文成都,你简直丧心病狂的厉害。”
女子闭了闭眼,呢喃出声。
他会变成如此,根本全是拜她所赐。她本就没有资格怪他,从来没有
天愈来愈黑,大雨久久不停。
长长的路上,只有一个纤弱的身影在缓慢前行着。长发挡住了她的大半张容颜,原本清丽的眸子慢慢全是木然,染着死水一般的绝望。
瑾苏已不知自己走了究竟有多久,单薄的衣衫被雨打透,鲜血顺着手腕一颗颗滴在积水中,渲出一片浓郁的血红。
鞋子早已因长时间的行走而磨破,尖锐的碎石划破了她的足心,刺骨的疼。她再没有一丝力气,缓缓俯身,纤指慢慢触上自己的腹部,她低喃,“战儿不怕,娘亲带你回家,乖,我们很快就回家了”
少女的手缓缓触摸着那已毫无生命气息的位置,她唇畔染着笑,苍白又绝望。
‘瑾儿’
她闭了闭眼,耳边又传来那个声音,熟悉的,好似带着亘古的悠远。
轻若蝉翼的睫毛动了动,她轻轻笑了,对着自己平坦的下腹继续开口,“小战儿想不想见爹爹?想不想?嗯,我猜你一定很想他对不对?因为娘亲也很想很想他啊可是爹爹很不乖,爹爹总是欺负娘亲,爹爹甚至连战儿都保护不好,我们不去找他,所以我们就惩罚他永远也找不到我们,好不好?”
少女慢慢直起身,向夜幕中继续走着,她很冷,即便用双臂环紧了自己的身子,浑身上下还是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瑾儿’
‘瑾儿,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