垣钧仔细观察了地形,冲先前那黑脸青年报以问询的眼神,那青年点了点头,然后趁人不备,钻入树林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垣钧对众人问到:“兄弟们可还有信心!”之前推举垣钰的花胳膊名叫鲁大锤,最是个沉不住气的性子,当下就嚷嚷道:“钧领队,不是兄弟泄气,实在是杀不出去啦!”然后扔了木棍气哼哼道:“哎!憋屈死俺老鲁了,白忙活一个月咧!”
受鲁大锤情绪感染,陆续也有人扔了棍子道:“杀得这鸟气,被追得像灰孙子一样!”
垣琰与垣锐心中也是添了几分焦躁,手中虽然攥紧了棍子,但眼里也有了颓然之色。垣钧往四周看了看,压了声音道:“我有办法送出大旗,兄弟们且振作精神,杀过这一局,寻一个僻静处说话!”众人听得他有办法,俱都精神一震,垣琰与垣锐更是目光凛然,盯着他问道:“此话当真?!”垣钧认真的点了点头:“先杀退这一波,找个可说话的地方再议。”
众人无形中对他已经建立了极大的信任,经他这么一讲又重生出了希望,一波盗贼又至的时候,众人齐心合力杀退了去。然后退到一背靠山壁之处,众人在垣钧招呼下围在一起,之前那黑脸青年抱着一物笑嘻嘻进的人圈来。
大家一看,大吃一惊,这青年手上抱了一只刚出生月余的小香獐!众人不明所以,正要发问,听得极凄惨的一声獐鸣,众人齐齐循声看去,一头母獐自树丛中钻出,满眼恳求之色看着那手抱香獐的黑脸青年。
鲁大锤不耐烦:“都什么时候了,还整这个做耍子,那母獐子刚生了仔儿,你做什么把它孩儿偷了!”
黑脸青年只管抱着小香獐不撒手,那母獐眼中滚出泪来,两脚一弯,冲那青年径直跪下。鲁大锤一见就受不了了,他自幼贪玩,成日家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唯有一个好处,就是极孝顺。犯事也是因为有地痞当街欺辱他卖茶叶蛋的老母亲,他一时激愤,失手把人打残。
鲁大锤劈手就要夺了那幼仔还给母獐子,黑脸青年向后一躲,垣钧打横里伸手拦住鲁大锤道:“鲁兄弟莫急躁,要还的,只是咱们今日复命,还得有求于这母獐。”招呼垣铠和垣铎制住那母獐,然后对那黑脸青年道“武海兄,你且速去,务必在日落之前入营!”又指了几人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一并随那武海急奔往山下去了。
且说那武海未犯事前原本是个猎户,上山之时路过此地发现了香獐的粪便,又并有大树根部有小獐独有的细软绒毛,一算月份,便知附近必定有母獐尚在喂养刚出生不久的幼仔。下山的时候见众人争执,便生出一计。
他一路抱着幼仔往山下急驰,隔一段时间,便抱着小獐钻到林子里,寻一颗树,用獐子屁股轻轻蹭几下。中间自然也要偶尔遇着“盗匪”,只是人家自他身上也搜不出大旗,又听他说跟随的领队已然落败,队伍都跑散了。未免得公主见罪他们全队,他与同伴自己于山上逮了刚出生的幼獐,要去营内献给公主玩耍。虽然都鄙薄他几个过于谄媚,但到底不是真的盗匪,又各自尚有正经事,搜过了几人身上并没有大旗,就把他和随行之人放走了。
回说半山腰上,那母獐见了武海带着幼崽跑了,自然要追,奈何被制住,急的没柰何。鲁大锤气的跳脚:“垣钧!你禽兽不如!”便要冲过去,但被垣钧队伍中人拦住,只得喝骂不止。其余众人虽口中不言,心内也十分鄙夷,又或者嫌垣钧添乱生事,只有几人若有所思。
垣钧恍若未闻,冲奕楨叉手施礼道:“这位小将军,还请赐还大纛”。奕楨已猜到他的筹划,心中感叹,伸手自怀中取了惠和卫的军旗,虽有万般不舍,还是十分慎重地交给垣钧道:“此旗交与阁下,还望珍而重之!”
垣钧自然不能理解奕楨的深意,但听他语气有十二分的诚挚之意,不由得的受其感染,点了点头诚恳地回说到:“小将军请放心!”
一时他自脱了外衣撕做几截,将军旗细细叠了几叠,用外衣包做一个灰扑扑的小包,剩下的布料将小包牢牢地缚在那母獐身上,轻轻地抚着母的头,满怀歉意地说到:“对不住,去找你的孩儿吧!”垣铠与垣铎放开那母獐。
母獐不明所以,倏地站起来,湿漉漉的鼻子在空气中动了动,旋即向武海抱着幼崽消失的方向飞奔而去。獐子行路自然与人类不同,并不沿着道走,只循着味道指引的方向在林中疾驰,谁也看不清它身上有没有捆着东西。
众人见到垣钧捆了小包才恍然大悟,不由地大笑起来。鲁大锤因刚刚自己破口大骂,实在不好意思,冲垣钧叉手道:“钧兄弟,大锤是个粗人,实在对不住,您大人有大量,还请不要怪罪!”又有点担心道:“把如此重要之物交付与一头畜生,倘或没能送到,又或者半路被劫走怎么可好。”
垣钧笑道:“不知者不罪,鲁兄弟也是仁义。至于其他的,咱们尽了全力,无论结果如何,都用不着后悔了!”又对垣锐、垣琰道:“咱们也不用下山了,就在此地,把盗匪都引过来,替武海他们争取时间。咱们在此地血战到底,看到底哪队坚持到最后,击敌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