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孔雀(1 / 1)

弈桢看着这张脸百感交集,幸而重生之后早在心中演习了无数次重见这未来皇帝的情形。他面对这有灭族之仇的故人,面上一丝异样也无,反而自自然然一副讶异的样子:"殿下为何说‘也’?莫非还有人与殿下抢姐姐?"

萧嵩一听这话可不是气不打一处来,仿若找到了诉苦的地方,忘了方才还在敌视奕桢,拉了他道:"就是重庆啊!整天整天地缠着我的楠姐姐!"弈桢讶道:"那公主被抢走了,殿下岂不是没有姐姐了?!"萧嵩隐约觉得不对,马上反驳道:"不是这样的,楠姐姐还是我姐姐!"弈桢恍然大悟:"原来就算公主陪着五皇子玩儿,还照样儿是殿下的姐姐啊!"萧嵩点点头,挺起胸脯像个骄傲的小公鸡:"那是自然,姐姐不管怎样都是最疼我的。"

"那么五殿下并没有抢走殿下的姐姐呀。"弈桢把话绕回来,听的萧嵩一愣一愣的,初时尚有几分道理,转念一想又似乎似是而非。弈桢也没指望四岁的萧嵩能明白个啥,自始至终,真正要听答案的可不是这位四皇子。目光微闪,露出捉狭的神色:"可微臣比公主年长啊,怎么会抢她做姐姐呢?臣若是有幸,同公主一起陪殿下玩好不好?"

萧嵩已经懂得年长方可为兄姐,此刻一听也觉得十分有道理:"对呀,你只能抢她做妹妹!"他偏了头向皇上嚷嚷:"父皇,他比楠姐姐年纪大,不会抢姐姐的!"皇帝气了个倒仰:"弈桢,你敢诳言欺君!"弈桢早有准备,上前规规矩矩跪下,抱拳行礼道:"陛下,微臣如何敢欺君。臣待公主,君臣之分自然不敢有一日怠慢,但视为家人亲亲之情也未曾减损分毫。臣斗胆,愿求亲,不求贵。陛下赐臣'桢臣'二字,臣虽不才,不敢不为我天南鞠躬尽瘁;陛下允弈桢窃居凤台之份,弈桢自当视嘉楠之父母兄弟为桢之父母兄弟。居于朝堂沙场则愿为陛下之良辅,退于家宅则愿与亲眷共享人伦。"

谢皇后听完这番话,先轻轻抚掌赞了一个好。皇帝其实也听得极入耳,只是放不下面子,故而照旧板了脸气哼哼地说道:"兴头什么,上凤台的又不是你一个人,还不知道择中谁,现在攀什么亲戚!"弈桢极恭敬地应了一声是,但目光里满是自信与笃定。谢皇后见了不由得会心一笑,微微侧头与皇帝低语道:“军国大事不容臣妾置喙,但嘉楠的终身之事,臣妾想向陛下讨个恩典。”皇帝抬手阻了她下面的话:“梓潼的意思,也是朕的意思。嘉楠的婚事,还是要她自己高兴才好。”谢皇后一喜,待要起身谢恩,皇帝伸手拉住了她道:“都是父母之心,还谢什么恩。”

见过了谢皇后,奕桢领了一堆的中宫赏赐回府。到得云泽乡侯府前,远远儿地就见了好多人围在大门口看什么热闹。奕桢眉头皱了皱,吩咐亲兵道:“去看看!弄明白了书房来回话。”自己领了人拐了个弯,来到平日里仆从出入的角门之上。这边倒是颇为清净,门子一看是侯爷回府,忙不迭把他们迎进去,仍旧照旧紧闭了大门。奕桢回到家中不一会儿,先前去查看的亲兵皱着眉头来报:“将军,那位陆姑娘又来了!听说在门口又唱了小半日,这周遭的百姓都把咱们这儿当戏园子了,天天来唱的!”

那亲兵打量了一下奕桢的神色,小心翼翼请示道:“要不小的还是去把她轰走吧?”奕桢拧着眉毛道:“能轰就不用等到今天了,算了,你把她请进来,我与她好好分说。”不一时,那亲兵愁眉苦脸来回话道:“标下无能,那姑娘不肯进来,说要将军有话就亲自去门口当着大家的面儿说。”奕桢原本从没有把这陆仁佳放在心上,故而一直不理不睬。如今闲话传到宫中,别的倒也罢了,他实在不欲嘉楠再有烦恼。故而想好生解决,一劳永逸,不想这姑娘实在不好应对,又身份特殊,实在是如同嫩豆腐掉进了灰堆里,打不得吹不得。实在无法,他也只好换下了官服,提步往正门而去。

刚刚到了正门,还未出去,就听得外面传来歌声:

山对山来崖对崖

蜜蜂都为采花来

金孔雀衔来了凤尾竹

金马鹿你为什么还不来

中原的辞藻讲究的是婉约迤逦,雅致含蓄,周遭的百姓几时听过这样直白可爱的辞句,故而齐齐叫好,拍了手请那陆仁佳唱了一首又一首。陆仁佳身为白掸头人之女,又自幼生的明眸皓齿,俏丽妩媚,歌声婉转,舞姿动人,一向被白掸族的少仆冒们称作澜依江边的金孔雀,多少人做梦都想接到她亲手丢出的花包。可惜这只金孔雀看上了中原来的男子,不惜千里迢迢追到了天京来。

陆仁佳毫不羞涩,听到众人叫好,又开始唱了第二段

山对山来崖对崖

花儿开了蜜蜂自来

只要衔来了凤尾竹

金马鹿哟

刚唱到这里,紧闭多日的云泽乡候府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排甲胄鲜明的亲兵雁翅般排开,奕桢着了一身便袍,不疾不徐地自里头走出来。京中虽流传了多年奕阎王的段子,然则见过奕桢本人的实在不多,许多人总以为他是个五大三粗的黑脸煞神。围观的众人连日来见那陆仁佳生得极是标致,心中难免为其暗暗可惜。不想今日见了奕桢本人,许多人这才纷纷恍然大悟,云泽乡候长这等好相貌,又少年英雄,圣眷不衰,无怪乎那白掸女子一眼便相中了。

陆仁佳见了奕桢果然按从宅子里出来,喜得歌也不唱了,几个快步冲到奕桢面前:“奕哥哥,佳儿好想你!”又自筒帕内掏出一个五彩花包往奕桢怀里塞。奕桢看似随意的晃了一晃肩膀,轻轻巧巧避开她递送过来的花包,直截了当的与她说到:“陆小姐,奕某人当时已经说过,某与陆小姐绝无可能,还请陆小姐不要白费了精神,徒惹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