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里沉抑得发黑,又苍凉得发白,置身于这一片白布黑纱构筑的沉抑苍凉中,我时而感到窒息般的恐惧,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扼住咽喉;时而又感到彻骨的寒冷,仿佛每一寸血管都凝结成冰。这恐惧与寒冷最终化作两柄利刃,细细碎碎地切割者我的心。疼,于是便哭,哭得昏天黑地……
“禀君侯,中护军回吴了!”
“禀君侯,中护军已在城外三十里处驻军扎营!”
“禀君侯,中护军仅带数名贴身侍卫,已至城下!”
随着传令兵层层递进的通报,我看到权紧绷的身体在一分一分放松,最终他轻轻闭了一下眼睛,站起身,深吸一口气:“速请中护军入见!”
从这一刻起,人们便不约而同地止了哭声,时不时翘首向外观望。而当周瑜的身影伴着铠甲的碰撞声由远而近,又戛然止步于门外,整个灵堂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同一时刻射向他,欲说还休,纷繁复杂。牵着众人的目光,他缓缓迈入灵堂,一步一步趋前而来。他依然庄重,只有头盔下散落的几丝乱发揭示出这一路的风尘;他依然从容,可双目中密布的血丝还是泄露了他此时刻意压制的悲伤。
灵堂里安静得令人窒息,似乎每个人都在各怀心事地等候着什么,期待着什么,忧怖着什么。
直到周瑜行至权面前,伏首深深一拜:“主上——”
仿佛坚冰崩裂的声音,似乎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呼出一口气。权身体上最后的一分紧绷消失了,上前扶起周瑜,他眼中便沁下两行热泪:“公瑾大兄,你总算回来了!兄长临终前,一直念着你……”
唇角微微颤抖着,却终未吐出一个字。也是直到此刻,周瑜才抬起双眸,静静端详着权——那是怎样的目光?会否是在从眼前人身上寻找故人的痕迹?
然而很快地,他重新垂下目光,再施一礼后,已置身策的棺木前。
“许都见!”
策飞扬恣肆的笑颜似乎仍在眼前,可当时的我们谁也不会想到,一个转身,两个月,竟是阴阳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