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山的上巳宴开小差溜到后山时,那里宛如花团锦簇的年轻女孩儿们已有不少捧了寓意“约邀”的芍药。独自立在一座小石桥上,摊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有那么一刻我忽然觉得,似我这般形单影只的人是可耻的。
一阵娇笑声飘然而至,循声望去,只见几名俏丽的少女正在河岸边嬉戏,间或用青葱般的指尖朝我点指着,见我望过来,便俏脸一红咬起耳朵来,然后,就在其中一个小美女含羞带怯地向我递送秋波时,我只觉脊背上猛地漫过一阵恶寒,继而逃也似地溜了。
“天呐天呐天呐!”一路跑出老远,在一条蜿蜒的小溪边坐定,喘息良久,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今天,我穿的是男装。
一阵清风拂过,但见桃枝摇曳,落英缤纷,那粉白的花瓣漫天飞舞,又盈盈落入清溪,竟令我一时间如坠梦幻,不知今夕何夕。
我不禁想起那一年在寿春度过的上巳节,八公山上飞瀑奇秀,流泉明净,曾有几个人在淙淙泉畔曲水流觞……
恍惚间,忽觉一道目光轻轻落在我背上,那感觉奇异却确凿,我的心跳不知为何竟快了起来。
我没有回头,只是探了探身子,试图从溪水中探看身后的影像,却意外地发现一片圆翠可爱的荷叶托着一只羽觞,被一块溪石挡住,正停在我脚下。
“什么人的羽觞冲到这里来了?好在没人要我即兴联诗,八公山那一回真是永生噩梦!”轻轻笑着,我将那羽觞拾起,然后站起身,举目向周遭搜寻。
一霎那,我又感受到那目光,那是一道安静之极的目光,隐隐地竟有一种熟悉感,下意识地扭头望去,不禁心头轻颤:
“陆公子?”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而陆议温和微笑,欠身施礼:
“翁主。”
“真巧,”见他目光轻轻掠过我手中羽觞,我不禁恍然大悟,“这羽觞是公子的?”我笑起来,“实在是太巧了。”
说着,我将羽觞递还给他,然后好奇道:“不知公子与何人一道曲水流觞?想必都是江东的少年俊杰吧?”
“哪里。”陆议谦逊地笑笑,抬手向小溪上游一指,只见桃花深处,十几名年轻士子临溪而列,其中陆绩、陆瑁——陆议之弟我是见过的,另外几个却不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