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那夜,他酒后不慎在汤池中溺水,伍必心替他更衣时,她没敢看,不知他身上竟有大片刺青。
“别走!”魏垣原本想要侧过身子,却发现动弹幅度实在太小,不管如何侧身都会被她看个干净,索性出言挽留,就像他靠在纾雅怀中时那样。
纾雅眼眸低垂,与魏垣对视半晌后再次蹲下身来,从茶壶中倒了一碗茶水,送到他嘴边道:“大人又渴了吧......”
她脸上还有尘灰,特别是方才哭过之后,被擦得更花。魏垣伸手,却直接越过了她手中茶碗,在她面颊处停留,拇指轻抚,带走一抹污渍。
又是这样轻柔的触碰,纾雅只觉发痒,一阵扭捏后,仍保持递送姿势,魏垣这才接过茶水。
“表兄伤得这么重,你不是他夫人嘛,方才怎么没瞧见你帮点忙。”南珠稍稍擦拭泪痕道。
纾雅眸子微移,上下打量了南珠一番,若非南珠做过那些伤害他人之事,她倒是觉得这位公主娇憨可爱,事事摆在表面。
也正是这种轻浮,让她内心好的坏的全都显露一通,绝不内耗,免去诸多烦恼。
“你盯着我干嘛......”南珠注意到纾雅的眼神,心头忸怩,疑心是自己鬓发散乱惹她注意,不过纾雅此刻也是蓬头垢面,彼此彼此。
可转念一想,自己才害了人家姐姐,不被恨死都算好的,于是又放下了警惕。
“我知道你怨恨我伤你姐姐,不过我也在掖庭宫关了整整一个月啊!劈柴挑水洗衣做饭样样都要亲历亲为,本公主十根手指头都磨破了!”
说到在掖庭宫经历,南珠幽怨的眼神中冲起一股愤怒,一边说,还一边亮出双手在众人面前晃荡。一月之前还是纤纤玉指,肤光胜雪,现在只剩下“纤纤”,手背还出现大大小小的划伤口,以及一团干燥纹路。
“诸位怒气该消几分了吧......”
若当真做一个月的日常粗活,断断达不到这种程度,想来在掖庭宫的这段时日,她那位皇帝父亲也没给什么好果子吃。
纾雅相信她是来投诚的,只是过于翻天覆地,让人一时难以接受。“我姐姐快生了,公主若是有心,便亡羊补牢,好好道个歉,寻一座送子观音赠她也好......只是万万别扎个小人放里边。”
“韦纾雅!你怎么还能含血喷人呢?”南珠原本挪了一张椅子坐着,此时骤然起身,先前的娇弱、忧郁统统消失,气得像个正要撞人的牛犊,“许玦整日博同情虽是令人讨厌,但我与你姐姐有何恩怨啊,我都知道错了!”
她越说越上头,声儿也逐渐放开。纾雅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眼波流转间,又落到她身上。
“我明白了......”南珠一副如梦初醒般的模样,眼下抽动几许,再度开口:“你就是用这双狐媚眼睛把表兄迷得神魂颠倒。”
语罢,纾雅还未做出反应,倒是伍必心急切回头,肩头耸动着迸发一阵笑意。
纾雅已经活了十七年,听见他人对自己外貌最高褒扬便是“面容清秀”,今日听见个新鲜的,才知世上竟有如此甜嘴。
“各位主子别闹了,病人需要静养......”御医还在替魏垣处理伤口,吵闹声入耳不免有些心烦意乱。
魏垣抬手覆住双眼,轻言:“必心,我头疼......”他疼痛才有缓解,脸色仍是苍白,可耳朵却通红。
伍必心打趣道:“头也开始疼了?看来伤得的确有些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