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不是已经得知夏姬的真实身份了么,她能统领两羌,除武力之外,必定也有胆识谋略傍身,不容小觑,若能轻易知悉其出手方式,岂非与常人无异?”
借着街道中尚存的灯火,纾雅看见魏垣那张脸再度陷入阴沉,不禁出言相劝。她所言非虚,只是魏垣怒点并不在此。
“罢了,羌人已入侵南面,想来不日便会转战西门,这是我头一次主事,只能成功......”魏垣长呼一口气,思绪又回到目前局势之上。
“原来夫君担心的是这个。”纾雅闻言,心中疑惑消了大半,双手从魏垣腰间穿过,微笑道:“计划已然周详,连我都从未想过夫君会失手,即便纵了夏姬回去,难道她一人便能抵挡千万肃州军?”
纾雅知道魏垣天性中带了几分悲观,遇事不自觉便会考虑最坏结果,或是成事下限,轻为谨慎,重为踌躇,所以她尽量引其正向思考。
不过今夜,她显然是误判了魏垣的心思。
当她轻缓抚过魏垣腰际时,觉察了他的一丝颤抖,很轻,转瞬即消失。
魏垣好不容易安定的心神又被这一举动所勾起,心脏又似鼓点般跳动不止。
在那间房中,提夏也是以相同动作接近他,那时她并非以佯装出的舞姬身份靠近他这个“恩客”,而是揭开身份后她自主的举动。
提夏以他最为不齿的方式羞辱于他,令他羞愤至极,明明这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伎俩,与咒骂、掌掴等行为并无区别,可就是激起了他心中怒火。
刚被纾雅触碰时,魏垣心中那种危机感再次袭来,不过片刻之后他意识到是她,所有危机便在那一刻溃散。
那些亲昵举动,明明是他的禁忌,只在纾雅这儿,他不排斥,甚至带有强烈的渴望。也只有纾雅,能包容他因此失态时的窘迫,能让他正视内心情感。
她没生得一副甜嗓,说起话来稍显圆钝,可魏垣一听见那句“夫君”,总会格外欣悦。
......
回府后三人商议了一番,遣人盯着城南战况与城西风声,又通知陈恽将军把守州城不要轻举妄动,直至亥时方止。
事毕,纾雅与魏垣方才回到房中歇息。
行云堂灯火明亮,比酒肆、马车中看得更加清晰,沉静下来,纾雅才注意到魏垣那稍显狼狈的模样。
因几番激烈打斗,他高束于头顶的发髻变得松散,鬓边垂着几缕浅发,外袍失了一扣,衣襟外翻,连腰带也移了位置。
视线移至面庞,隐约可见下颌处一抹浅红,是颜料被抹淡后留下的影子。
魏垣忽地被这样的目光打量,脸上满带疑惑。
“喔,我明白了......难怪夫君不悦呢,原是被那旖旎风光困扰,犯了洁癖。”纾雅轻掩嘴唇,窃笑几许。半晌后,她连遮掩也懒得,笑声愈发放肆。
魏垣面色一沉,眼神中透着幽怨,颇为冷峻。
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脸上笑容顿时凝固,心虚地转眸看向斜下方地面,悄然移了步子,欲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