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震响,勇敢者粉身碎骨,断裂的肢体、粘稠的内脏、飞溅的血迹到处都是。
“……我说过了。”
“……总有一天你不会这么想的。”
类似的事情应该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两眼放光的人却如其他人般摇了摇头,他们的眸子里映射着肉眼可见的失望。
“我还以为你会和他们有点不一样。”
“哪个方面哦——我是医生,终岁留守在这里,外界的补给由我来过手——这一点来说我确实和你们不一样。”
“……你可以随时出去”
“你没听见吗我终岁留守在这里,这个地方一天不清空,我一天别指望看到热辣的太阳。”那个人顿了一下。
“……不过反正外面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他没有说话,良久,只是朝那滩血水努了努嘴:
“这个东西,怎么处理留在这里会发臭。”
“外面有人会送东西来,那时候会顺便处理掉。”
“……那就是那时候有机会出去了。”
“不会只有你有这样的想法,魔魂。来送物资和清洁的都是些末路之人,如果有人试图暴乱,外面接应的会毫不犹豫把他们扔在下面。他们从不感到可惜。你一开始打的那几个人,原本也只是来送水的。”
“……切,一群疯子。”
甚至都不知道在说谁,他自顾自地回到自己牢房去了。也不顾那个狱医,他反手就把门锁自己卡上,然后死心塌地地往石板上一躺了事。
……
已经快一个小时了吧……诺暝天睁开眼,四周一切如常让他感到安心。应该差不多就到童关了,邱魁先生说从禅海到那里再怎么说也就一个半钟的路程,但总感觉还是有种莫名的漫长。
就像是穿过森林一样的感觉。
“……暝天你一直没有睡吗”
“……不用担心我。”
兰还在昏昏沉沉地睡着,所以说话不能太大声。而徐梓铃,这个谜一般的女孩,除了有锻魂师的知识这一点之外,自己对她还是一无所知。其实那天晚上邱魁先生好像什么也没有告诉他。
“……为什么是你来”
“——诶”
“你说是姬月凤——”
“暝天你怎么能这样叫啊!凤婆婆!人家可是你的长辈啊!”
“……对不起。你说是姬——凤婆婆叫你来的,你是姬月家的人吗”
“诶不是哦!”
“可是你——”
“啊~这样啊,你是说这个铃铛吗是哟~是凤婆婆送给梓铃的!凤婆婆说了,有这个铃铛的话就不会有灾厄敢扑过来了!而且,暝天也觉得很好听吧”
“……实际上我听着有点头痛。”
“啊呀……好没品啊暝天你。”
“……不是啦,我说的是物理意义上的,可能是我有点感冒了吧……”
说不定这也是导致刚才自己错觉的原因——但他不愿意相信巧合。
“……比起那个,跟我说说钉子的事吧,梓铃。”
“嗯……”徐梓铃低下头沉默了一下,然后望向诺暝天的眼睛。她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冥简‘……凶恶的鬼神,冥简。暝天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没有。”
说起来,他确实还是得找个时间好好把《百魔志》剩下的几百页读完。
“那可不行哦暝天……‘一个谦虚的魔魂是一定要把《百魔志》背得滚瓜烂熟‘,凤婆婆这么说过的!”
“……遵命,小姐。”
“嗯~!——好啦,然后就是那个鬼神的事情……书上说冥简是太古时期祸害整个南方的鬼,不死不灭,英雄们都拿他没办法。三兄弟的传说不是很有名的嘛,“老大去了无回,老二有去有回,老三成钉镇鬼”!总之,唯一能够镇压冥简的只有一个叫镇魂钉的法器——相传老三把冥简的肉身打散后那家伙的怨念还死缠烂打着,然后老三就用最后的力量把怨念全部打入了地缝里,自己的血肉化为镇魂钉钉死在了地缝内。那枚有一环臂粗的钉子现在就在童关的里面,由姬月家看守着。”
“……但是不管怎样,现在镇魂钉出问题了。”
“嗯……”徐梓铃攥了攥衣角,挪了挪身子,像是坐得不舒服。“是的。其实每过一百年镇魂钉的力量就会出现一个养息期,那是它镇压力量最弱的时候。每到这时,被封印的冥简就会复活。如果让它毁了作为封印地的童关的话,就没有人能再阻止它了!”
“……童关就没有别的魔魂了吗”
“啊——有是有,只是……”看见对方支吾着,诺暝天也不打算再追问下去。不管怎么样,大概就是因为对方没什么能耐吧。
不像自己,拥有了强大,手刃了仇敌,得到了欢迎,收获了爱慕——因为是我,因为我是多拉贡家的龙魔魂才做得到。这个错误的念头抓住了他,他突然脱口而出:
“只是他们没有我那样强大的力量,是吧”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样说了出口,只看着徐梓铃的眼神变得有些异样,她抱紧屈起来的膝盖,像是在害怕,像是在远离他。
“好像……跟那家伙……一模一样……”
“……什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诺暝天有些惊恐地捂上了自己的嘴巴。
我这是……怎么了
对方好像已经没有兴趣再聊下去,于是他叹了口气,愣愣地望着漆黑的窗外。为什么,明明好不容易才挣来这么多的美好,他却感觉自己在被一点点地腐化。就如那久远记忆中,他第一次接触到那些名为“芬多”的伽流太的时候一样。
被蚕食着某些重要的东西。
被那能够换来自己所向往的一切的……“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