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一下一定要先问清楚兰的去向,她没有受伤吧,还有,她是怎样突然到了童关来的在自己被催眠一般没有任何意识的时候——
还有徐梓铃,她说,是那个“凤婆婆”要找的我——姬月凤,他应该称之为外婆的人。自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对别人说出这个称呼的机会,所以他一直很羡慕这种跨了一代的亲情——怎么说呢,就像忘年交,你总能从他们茶余饭后的只言片语中捕捉到很多时间沉淀下来的东西,不论在他看来是对的也好还是错的也好,那都是一个值得反复回味的过程。老一辈的话,除去王座和邱魁先生,就是傅先生和心海幻境里的老人了吧——他总是在怀疑自己到底配不配得上他们的付出,不论他多么忘我地去狩猎恶鬼,他清楚自己还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想着想着,他发现自己已经走到竹林的另一边了,这是一块广阔的空地,一个几十人的方阵正整齐地罗列在此处,蹲着马步、呼着口号、舞着红缨枪,在一旁是同样挺着枪的徐子航,看样子他正作为他们的教练:
“好,现在原地休整五分钟,手不可离枪!”
“早。”徐子航回过头去,发现诺暝天正挥着手朝自己走来。“暝天——”他不变表情地转过身子,朝诺暝天微微点一点头。
“这是”
“每日惯例的操练。他们将来都会是守护童关的战士,那样的话就不容许懈怠。”
“你是指导者”
“见笑了。在下虽不才,但也是这里唯一能召唤魂衣的魔魂。”徐子航不苟言笑地说着,一字一句都似乎是从打印机里出来的一样不见温度。诺暝天不禁回想起过去的自己——原来和这样的人说话是这种感觉啊,这下他体会到老天爷想让自己“改过自新”的良苦用心了。
……至少试着对兰和文琪不可以这样。
“暝天,关于昨晚的事——”
“是说劝我收手的事吗”
“你应不应该收手,事实会告诉我答案。”
防御!本能催促诺暝天将剑鞘横在肚腹前,就差一点点避免了对方戳过来的枪尾直接命中自己,然而虽然不是锋利的攻击,那份力度都足以让他后退两步。
这份惊人的力量——不会错的,是流钢。
诺暝天快速调整好身姿使自己免于跌倒,用腹部的核心力量稳住将要倒下去的腰部——不,那样就正中下怀。于是他顺势让自己往后仰过去,两脚一蹬离地,正好躲过徐子航接下去的第二招——枪杆的下方横扫。倘若吃了这一记倒在地上,接下来自己面对长枪就会变得无比被动。
是要打吗那来吧……
单手落地撑在地上,诺暝天顺势旋腰,利用自己的体长往对方低下的身体踢过去,只见徐子航用惊人的力量停住长枪然后上挑,诺暝天看准顺势把对方的枪杆当作借力点一个空翻跃起——然后在落地的一瞬间,两人握着武器同时转身,诺暝天的剑鞘停在徐子航的颈动脉前一厘米处,而后者的枪杆也停在了他的太阳穴旁——
“喂,你们两个,到此为止了!”
“……”
“……是平手啊。”
两人缓缓放下了武器,周围练习着的见习魔魂们不约而同地鼓起掌喝起彩来。在一群年轻人的声音中,一个古老的声音显得无比清晰。
“点到即止,这才是武者之道。你们两个还想再继续打下去的吧”
“啊……”
诺暝天才注意到,这是从徐子航手里的长缨枪中发出的声音,细看的话这支枪确实和其他的不太一样,上面铭刻着类似于魔魂语的纹路——
“够了,子航,魔魂的力量不是用来相互争斗攀比的,你已经给别人惹了很多麻烦了。”
“……对不起。”
“哪里哪里,老爷子,我家这位也半斤八两,让你见笑了。”
“……无锋,你认识这个声音”
“那当然,不是我夸,我在魔术生命里的人脉还是蛮广的。”无锋得意地说着,“没有认错的话,想必你就是那把‘破邪的缨枪’——舞天吧”
“久仰久仰,没想到还有别的魂器记得老夫啊,漆黑的魔剑。”
“嘛,客套话不谈,看来我们的主子都是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愣头青啊。”
“嗯,老夫深表认同,还是需要再多经历些社会的毒打——”
“……喂。”
“……我说你们。”
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继而互相望向彼此:
“诺暝天多拉贡,魔魂煌龙。”
“徐子航,魔魂击龙。”
两人的手臂交在一起。
“感谢留手,如果刚才那一记是枪头的话我就不会还站在这里了,今天就当我输了吧。”
“承让承让。”
四周的预备魔魂为徐子航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而徐子航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诺暝天却已经提着无锋转身离开了。徐子航这才想起来,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是来跑龙套的:
“是我赢了吗”他苦笑一下,“可是哪怕我用枪尾和他不拔剑扯平了,他甚至连气都没有开始喘……”
“他是个真正的武士,子航。”
“只有我们两人清楚的胜负……是吗,我知道了——好吧,说真的,这下子我不得不服他了。”
徐子航摇摇头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去继续指导预备魔魂们的操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