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雨水过后,夜晚的空气是被洗涤一新的清凉。
宝丽酒店今晚显然是有重要活动。
一辆接着一辆的黑色商务轿车停在酒店门口红地毯前,侍者贴心打开车门,下来的男女客各个衣冠济楚,只一眼便能断定非富即贵。
裴靳白受邀参加今晚这场慈善晚宴。
侍者已为他打开车门,男人挂掉手中电话,西装裤包裹的长腿优雅迈出,出现时,每一个细节都透着矜贵。
陈黎站到自家总裁身边。
今晚慈善晚宴主办方投行JP的董事长亲自出来迎接,堆着笑意迎上去跟男人握手:“裴总,好久不见,多谢今晚大驾,蓬荜生辉。”
裴靳白淡淡的笑意,对着面前年龄几乎大他近三十岁的高老爷子,点头:“好久不见。”
今晚宴会厅的布置显然出自名家之手。
厅中灯光如瀑,每一朵鲜花都是带着今早的晨露空运过来,乐队现场演奏舒缓的乐曲,圆盘拖着香槟的服务生穿梭其间,现场衣香鬓影,笑语嫣然。
与其说是主题是慈善,不如说是打着慈善的名头,一场觥筹交错利益交换的名利场。
顾书怡坐在写着自己名牌的位置上,一袭这种场合最常见也最不会出错的无袖黑裙,整体看起来极为低调,然而颈间一串莹润圆白的珍珠项链点缀,顿时破开黑裙的沉闷,点亮整个造型。
今晚坐在她身边的是gnp的亚太地区副总裁郑玉珊,也是顾书怡的伯乐。
她能毕业短短不到八年就坐到gnp支线市场总监的位置,其中少不了郑玉珊的赏识,并且很令人愉悦,顾书怡也从不让她失望。
人都差不多已经到齐了。
顾书怡望着前方主桌的方向,几个黑衣类似保镖的人先现身,短暂的人群骚动过后,听到身旁有人的窃窃私语:“来了。”
顾书怡知道来的人是谁。
主办今晚这场慈善晚宴的投行董事长高老爷子早早就高调向外公开表示过,他的这场慈善晚宴,裴靳白也会出席。
b市上过班的大概无人不知裴靳白。
和光现任总裁以及最年轻的董事长,曾经年纪轻轻二十出头就从父亲裴远峰那里接手和光,在任这些年和光在他手下一路向荣无论是市值还是全球规模都达到最高点,前年裴远峰正式卸任董事会,裴靳白全票当选和光最新一任董事长。
这样的人,无怪于今晚这场慈善晚宴会吸引那么多人到场。
顾书怡终于看到在保镖簇拥下入场的男人。
男人很高,一身裁剪笔挺的黑色西装,侧脸三庭五眼比例极佳,乍一看不知道的可能还以为是娱乐圈哪位艺人,只是从气质上便极好分辨,艺人身上大都或多或少带着需要面对观众的讨好感,而远处这位,举手投足似乎皆是永远身居高位的冷峻。
稍远的距离,男人在高老爷子的陪伴下坐入主席。
顾书怡得以见到正脸。
得,正脸比侧脸还要好看。
不过她眼神很快便从男人脸上移开,想起自己之所以这么盯着看,是书的时候,一心想进和光。
结果她毕业那年就业市场行情不好和光不对外招人,她连投个简历的机会都没有,才进了gnp。
不过从现在的结果来看,似乎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也是不坏的选择。
一直走到今天,跟她学生时代梦中情司的总裁,出现在同一场活动现场。
最重量级的人物到场,今晚的慈善晚宴正式开始。
高老爷子作为主办方以及主要发言人先行讲话,又让大家掌声邀请和光董事长兼总裁裴靳白先生为我们致辞。
男人在满室的掌声中起身,顾书怡听到他的声线和他的长相一样令人赏心悦目。
而郑玉珊瞧着台上几乎一亮相就夺去今晚所有目光的男人,轻轻笑了一声:“裴家出人才。”
顾书怡:“嗯?”
她听到郑玉珊的声音后转头。
顾书怡知道郑玉珊是要跟自己说什么,也笑道:“玉总。”
郑玉珊瞧着台上正发言的男人说:“裴靳白他老子裴远峰当年就是圈子里有名的英俊潇洒,娶了秦家书香门第的女儿,看来基因到位了,生的儿子怎么着也不会差。”
“不光长相不差,和光这些年在他手下也可谓是如日中天。”
“只是这家子低调,从来不向公众露脸,我也是之前商会远远见过一回。”
“哦,听说还单身。”
顾书怡听完郑玉珊的介绍后点了点头。
她一直叫“郑玉珊”一声“玉总”,从她进入gnp就在郑玉珊手下工作,这么多年能走到现在,也多亏了她的赏识。
郑玉珊今年四十有五,前年跟法国前夫离了婚,去年找了个比她小二十岁的同性恋人,人活的潇洒肆意,这些年顾书怡跟她亦师亦友,今晚这场慈善晚宴,便是郑玉珊给她邀到的邀请函。
晚宴过后便是afterparty,毕竟名头是慈善晚宴,所以还举行了一场小型拍卖会。
拍卖完后顾书怡举着香槟跟郑玉珊一起穿梭游走于今晚到场宾客之间。
郑玉珊正在跟某某金发碧眼的家族信托基金管理人亲热的贴面礼,顾书怡也跟对面的管理人下属碰了一下杯,然后喝掉杯中的酒液。
她本来不喝酒,刚毕业时发现自己一杯就醉,可是人身在gnp这样的职场,注重人脉关系的地方,要想往上爬,交际应酬绝不可少。
你不喝酒,等于自己切断了一切交际的机会。
所以顾书怡就开始练,知道酒量这东西是可以练出来的,于是周末买了酒在家喝然后抱着马桶吐到昏天黑地,吐到胃里痉挛难受的泪流满面,擦掉眼泪又继续举着瓶子吹,终于硬生生给自己练出来了。
现在一般的酒局应酬,难不到她。
郑玉珊继续带着顾书怡继续在宾客之间社交穿梭。
又跟某位私募合伙人亲切聊完互相交换了名片联系方式,顾书怡跟合伙人贴面礼告别,微笑之际,看到一人正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顾书怡脸上的笑意落下。
郑玉珊要跟一个熟人多聊一会儿无暇顾忌这里,朱轩找到空子举着香槟走到顾书怡面前:“好久不见,顾总监。”
顾书怡又露出个笑:“好久不见,朱先生。”
两人差不多年份进gnp,顾书怡去年斗争中夺走了朱轩本以为他囊中之物的支线总监之位,于是朱轩怒而跳槽。
只是本来正常的职场竞争,朱轩却在离职之前阴了她一把。
在公司内网上,给她造黄谣。
一路睡上来的,从刚进公司管培时就开始睡,睡同事睡领导,男女不分,甚至跟一直赏识她的郑玉珊关系都不清不白,否则郑玉珊怎会如此看重提拔她。
谣言是匿名传播,但顾书怡知道会传这个的除了朱轩不会有其他人,因为他甚至有她当年刚入职时,不会喝酒醉了满脸酡红被拍下来的照片。
朱轩看到一旁正在跟友人聊天的郑玉珊,样子彬彬有礼地感叹,又像是讥讽些什么:“看到郑总对你还是这么好。”
顾书怡点头:“是啊,”
“郑总向来看不起一些品行不端心术不正的小人,当然对我好。”
朱轩脸上笑容微微凝滞。
说起两人都是差不多时间进的公司,他还比顾书怡早一些,可偏生郑玉珊只看重顾书怡,一路提拔,令人如何不窝火。
顾书怡看到那边郑玉珊跟友人要聊完了,又瞥了一眼朱轩,得体的表情落下,阴阴冷着:“真没想到今晚能在这里见到你。”
“回见,朱先生。”
顾书怡重新走回郑玉珊身边。
郑玉珊已经跟朋友叙旧完,看到今晚一直被各路过去的人结交攀谈的男人,这会儿身边终于有了空缺。
于是她对顾书怡说:“走。”
顾书怡知道她们是要去见裴靳白。
好不容易能在一个场合见到他,当然不能放过任何可以结识的机会,去露面,打声招呼混个脸熟的人都趋之若鹜。
裴靳白刚点头送走今晚高老爷子引荐的几个亲信,看到两个女客朝自己走过来。
一个是中年四十岁左右,职场女性特有的干练得体,另一个在今晚这个场合倒显得极为年轻,戴着珍珠项链。
两人自我介绍一个是gnp的亚太地区副总裁郑玉珊,一个是旗下某重要支线市场总监顾书怡。
gnp是快消外企,跟和光向来没有业务往来,不过这种场合,公司有没有往来并不重要。
裴靳白礼貌性地跟二人碰了杯,聊了两句。
郑玉珊对裴家似乎了解的不少,笑着问裴家何老夫人最近身体如何。
何老夫人是师大毕业,还在学校里设立了“凌勉”奖学金,说我们小顾就是师大毕业,当年在学校拿过何老太太的奖学金。
听到这里,一晚上已经有些疲于应付,神色疏淡的裴靳白似乎这才来了些精神。
他回郑玉珊祖母身体硬朗,然后又看向一旁,书时还拿过祖母奖学金的女人。
看着还年轻,这个年纪能做到gnp支线市场总监这个位置,确实能为人称赞一句。
不过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顾书怡赶紧:“一直没有机会向老夫人表示谢意,今晚见到裴总,还请您代为转达。”
裴靳白微笑:“好。”
双方心知肚明都是客套话。
顾书怡又向裴靳白递了名片。
陈黎适时上前:“给我吧顾小姐。”
顾书怡微笑点头递过去。
她知道裴靳白助理今晚肯定收名片收到吐,也知道这种由助理收的名片,最后的下场基本都是看都不会看就魂归垃圾桶或者在某个角落放到落灰。
不过谁让他是裴靳白。
就算是显然魂归垃圾桶的名牌,也有的是人要递。
比如现在的她。
无数人想方设法,或许只为在他面前露个脸。
顾书怡和郑玉珊跟裴靳白打完招呼寒暄后知趣离开。
今晚慈善晚宴也基本要结束了。
郑玉珊知道裴靳白刚才已经给足了面子,又想起刚才近距离更是英俊矜贵的男人,见到顾书怡这样绝对漂亮的大美人,竟然眼睛都没多眨一下。
或者是见的多了,又或者,不爱女色是真的。
听说前几年裴家给他找过一个门当户对的集团千金,当时说的还挺真,只是后面又没了下文。
那集团千金去年结婚了。
郑玉珊想起来笑笑。
顾书怡跟在郑玉珊身后,似乎想着什么,开口:“玉总,您待会儿开车回去吗?”
郑玉珊回神:“哦,我待会儿约了人,你自己回去吧,不用管我。”
顾书怡:“好。”
郑玉珊又跟顾书怡碰了下杯:“周末快乐。”
相比于晚宴开始时酒店门口的车水马龙,散场时显然低调的多。
顾书怡喝了酒,所以在手机上叫了代驾。
只是在代驾过来之前,她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做。
宝丽酒店外,某个白天算是光明,到了夜里却显得阴森,鲜少有人至此的小路。
唯一的一个监控摄像头最近还坏了,由于不是什么重要的路口,所以还没来得及更换。
朱轩甩着西装外套,看到稀奇把他约到这里来的顾书怡。
“怎么,顾总监,”朱轩打了个酒嗝,扫一眼夜晚空无一人的周围,笑的轻浮,“让我到这种地方见你,不怕出什么事?”
顾书怡面对朱轩。
朱轩去年跳槽给她造完黄谣就消失了,这么久她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找不到人,没想到今晚能碰到。
他能这样一个人说过来就过来,显然也觉得,她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
朱轩见顾书怡不作声,表情又显得不耐烦:“有什么话快说,别耽误时间。”
顾书怡看着眼前令人生厌的脸:“其实我没什么话想对你说。”
“但你知道我为什么约你在这里吗。”
朱轩:“为什么?”
顾书怡吸了口气:“因为这里没监控,我不会出事。”
“——但你会出事。”
“啊!”
顾书怡话落时膝盖瞬间抵上男人小腹。
朱轩立马捂着疼痛的小腹嚎叫一声,显然没想到顾书怡把他约到这里竟然是为了跟他动手,瞬间连酒都醒了不少,脸上表情变得愤怒可怖。
“你敢打我?!”朱轩倒竖眉毛顿时想要还手,自己怎么能被个女的打了,只不过他的巴掌还没挥过去,又一拳已经砸到他脸上。
然后没过几下,本来就长期处于亚健康状态身体虚浮的人直接倒地。
顾书怡脱了鞋子气喘吁吁,顾不得什么体面,这么多年表面上道貌岸然实则衣冠禽兽的人和事见的多了,她进入职场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自保。
然后反击。
美貌的女人,没有背景的女人,稍不留意,就是被虎视眈眈,成了块任人宰割的肥肉。
又或者是被当成一块肥肉,送出去。
同样的发展道路,男人与女人所面对的困难从来都不是一个等级。
所以朱轩觉得,漫天散布的黄谣可以打击她,打倒她。
就算他登不上总监的位置,她也没有脸面再待下去。
顾书怡捏紧了拳头。
可惜她是打不倒的顾书怡。
今晚意外见到朱轩,显然比见到什么裴靳白更让她兴奋。
她厌倦了虚与委蛇,厌倦了一切惺惺作态,所以今晚既然这么幸运地碰到了,就千万不能放过老天爷赐给她报仇的机会。
并且特定的情况下,或许可以回到最原始的方式。
顾书揪着朱轩衣领冷笑:“你今天出现的真好,”
“你以为我会在乎那点子谣言?”
“我练泰拳柔术跆拳道,就是为了能揍你这种垃圾。”
寂静的夜,迈巴赫无声驶入。
酒店外面主路因为今晚散场的人多有些堵,司机对这里的路线熟悉,便走了一条地图上没有的小道。
只是司机大概没有想到的是,也有人看中了这无人小道,似乎正在解决问题。
于是车子不得不停下。
陈黎坐在副驾,看到前面女人正把一个男的按在地上揍的场面差点以为自己见了鬼,甚至就两人的衣着来看,都是今晚晚宴受邀的宾客。
裴靳白显然也看到了。
陈黎对着不远处那一幕如坐针毡,受到的震撼着实有点大,大家在晚宴里都是衣冠楚楚有头有脸之辈,习惯了虚与委蛇奉承客套,再不对付的死对头都不会当场翻脸的客套,怎么一退了场,就出现了这么原始而粗暴的方式和行为。
甚至他觉得这揍人的女孩还有些眼熟,今晚可能在裴靳白面前露过脸。
但不管怎么说,打人是不对的。
于是陈黎回头望向后座明显也在观察前方那一幕,甚至好像还看的颇为专注的男人,吞了口口水:
“裴总,”
“要不要报警。”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没有小白从一开始就荫蔽的书怡,自己也会好好长大啦,只是确实会更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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