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二十天就是比赛的日子,你的手如果一直都这样,你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现在等着看你笑话的人已经不少了。”</P>
车座上的女孩子愣了愣,岑璇紧跟着垂眸思考。</P>
沈霁渊知道她这是听进去自己的话了。</P>
激将法对于她来说不算管用,只有让她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P>
才能激发她的斗志。</P>
沈霁渊握住她的手,她指尖冰凉,显然已经不是正常的体温。</P>
这一次岑璇没有拒绝,跟随他的动作下了车。</P>
沈霁渊到车尾将准备好的东西从后备箱内取出来。</P>
看着他手里的花束和偌大的箱子,岑璇伸手帮忙将花束接过来。</P>
下一秒他空出来的手自然而然地牵过她往里走。</P>
这个时间段已经是半夜,不可能会有人过来扫墓,所以守墓人这会儿已经休息了。</P>
不过从窗口能够看得到亮着的微弱灯光。</P>
几乎在他们靠近大门的时候,屋内的人像是有了动静,紧跟着两人头顶的灯光便亮了起来。</P>
披着衣服出来的中年男人看到沈霁渊的时候十分客气。</P>
随即取了手电筒走在两人前面。</P>
“你多久没来过了?”</P>
沈霁渊的话在空旷的墓园里显得十分突兀。</P>
岑璇跟在他身边亦步亦趋的走着,老老实实的回答。</P>
“三四年了吧。”</P>
她出国之后只回来过一次便再没踏入过江淮的土地。</P>
白婳当初葬在这里也是她力排众议做的决定。</P>
岑璇的外公去世了,母亲娘家那边已经是没什么亲戚了。</P>
白婳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最后的归处,她这个女儿当然能决定。</P>
岑清慕没想过让她进岑家祖坟,岑璇便拍板定钉将人葬在了这里。</P>
她在国外回不来的时候,每年都是岑清慕过来祭扫。</P>
一直到岑清慕也过世了,葬在了青山墓园。</P>
一个在北一个在南。</P>
明明生前是最亲密的人,死后却遥遥相望连陌生人都不如。</P>
穿过了两排墓碑之后,守墓人在最中间的墓碑前停了下来。</P>
半年没人过来,这地方倒是也没有杂草丛生。</P>
“从前岑先生过来的时候总是会待挺长时间,每次他没空过来也会委托我过来送花。”</P>
守墓人站在墓碑前开口道。</P>
岑璇看着满脸诚恳的男人,由衷的开口道谢。</P>
“谢谢您。”</P>
守墓人露出朴实的笑容,“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那我就先走了,但是门口的灯我不会关。”</P>
在沈霁渊的示意之下,守墓人握着手电筒原路返回。</P>
走出一段路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P>
在这儿干了这么多年,有碰到过迷路在晚上闯入墓园吓得魂飞魄散的。</P>
可他从来没见过这大半夜的跑过来扫墓的。</P>
这俩人无一例外都漂亮的惊人,居然都这么不正常。</P>
沈霁渊打开了带来的灯,取出手帕递给岑璇。</P>
她细细的擦拭大理石墓碑,上面的铭文都是岑清慕一字一字刻上去的。</P>
白婳,生于1990年江淮市,卒于2033年,幼年顺遂,成年康健,后嫁于岑清慕为妻,育有一女,夫妻和顺,共挽鹿车。</P>
墓碑中间放了白婳的照片,哪怕是黑灰色的背景也无法掩盖的美貌。</P>
时至今日岑璇也还是敢说,她见过的最美的女人,是她的母亲。</P>
“你怎么猜到我的心结在这里的?”</P>
岑璇开口道。</P>
沈霁渊将一个黑色的皮质方盒递给她,“传闻那么多,多听些也就能凑出来了。”</P>
在岑家连续霸榜头版头条一个月的今天,岑家外露的事情也被扒的一干二净。</P>
以沈霁渊的本事想要查到些蛛丝马迹不奇怪。</P>
岑璇单手打开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一把刻刀。</P>
如今的时代机械化高度发展,手工玉雕借助机器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P>
可是在早期的玉雕是匠人一刀一刀刻出来的。</P>
她刚开始碰玉的时候,岑老爷子给她送的第一把刻刀便是手工刀。</P>
材质不同,也不过是用作开刀的仪式罢了。</P>
而沈霁渊的这把刀看得出来和普通的刀不同,无论是从厚度还是形状来说都比较特殊。</P>
她握着刀鞘,有些奇怪的右手居然没抖。</P>
沈霁渊随即递过来一块拳头大小的玉料。</P>
“你的水平不低,普通的人像应该是能够雕刻出来的。”</P>
岑璇闻言回眸看向他,有些不可置信。</P>
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点头,证实了她心里的想法。</P>
“把你母亲的相貌雕刻出来。”</P>
他的话被夜风吹散在风里,也顺利的吹入了岑璇的耳朵中。</P>
她下意识地看向墓碑上贴着的照片。</P>
如果说她刚刚的注意力已经成功的被从大半夜墓园这样的诡异点上给转移了。</P>
那么现在成功的转移回来了。</P>
“你什么时候刻完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沈霁渊开口打破她的幻想。</P>
岑璇低头,看着手中的玉料和刻刀。</P>
再看向照片上的人。</P>
从小练就的习惯,爷爷教给的东西都还在。</P>
雕刻之前,需要用心的观察玉料和需要雕刻的形状。</P>
脑海中需要重构千百次图像,如果是人像则需要全方位的观察。</P>
下一秒,那些尖锐的爆鸣声重新响起。</P>
“我们阿璇有最美丽的眼睛,将来一定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个……”</P>
“阿璇是最善良最懂事的孩子,妈妈当然是最喜欢你的……”</P>
那个抱着她在花团锦簇的院子里看星星的女人,面容依旧温柔,依旧美丽。</P>
下一秒陡然变化。</P>
“为什么我要生下你!”</P>
“如果没有你,一切都还可以改变,你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P>
“和你父亲一样的眼睛,和你父亲一样的手工,你一样的令我作呕厌恶!!”</P>
耳边是无数的石头碰撞的钝击声。</P>
她站在门边,任由母亲手中丢出来的刻刀砸中肩膀而不为所动。</P>
锋利尖锐的刻刀划破衣服刺入皮肉,红色晕染了半个肩膀。</P>
所有美好的,不堪的回忆相互撕扯。</P>
碎裂成了一片一片。</P>
照片上的女人也开始变得逐渐扭曲起来。</P>
温柔娴静的样子逐渐变得狰狞可怖,像是要挣脱照片从墓碑里爬出来。</P>
“啊……”</P>
岑璇手中的东西落地,她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手撑在地上不由得往后退。</P>
四周安静的只听得到虫鸣声,却透着令人恐惧的诡异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