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明白你的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李勇周作家两手一摊：“按你所言，先有一段温馨故事，然后变成事故，最后改写成剧本、在商业与艺术中找到平衡点...你的确是在按部就班地依照我给你的建议在创作。那么，你所纠结的究竟是什么？”

金承哲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终究在两位良师益友的注视下坦露心曲：“06年那个电影剧本...当时当然很气愤，但是回过头来看，它确实很不完善。”

“哈！懂了。”奉俊昊导演笑了：“第一个总是最好的。所以你内心深处还是想试着把它完善后拍成电影？”他有意无意地瞥了老友李勇周一眼：真不愧是你这家伙带出来的...小倔驴啊！

李勇周作家的神情有些恍惚：“剧作有很多技巧，其中有一条是：埋下一个伏点，不让观众发现，包装成一个笑点。”

“然后，所谓悲剧就是把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奉俊昊非常自然地接到：“这是周先生的原话。喜剧的内核是悲剧，一个能称得上优秀的喜剧电影剧本必须明确这一点。”

“这里正是我不擅长的地方...”金承哲很坦诚：“两位前辈，说实话，我的前半生在家人长辈地照拂下走得太顺了，所以我很难写出一些真正令人心碎的东西。”

“理所当然。”李勇周点点头：“无意冒犯，那我就拿你亲故全宝蓝来做剧本案例。一个从小把电视台后台当游乐园、粉妆玉琢的小女孩，梦想是长大当影后——考虑到她有一个影帝祖父黄海，这并不是难以实现的愿望。”

“宝蓝有一个姓金的同性亲故，二人一起读到同一所艺高，对方处处不如自己。终于在高考毕业、各奔前程的前夕，家境普通的小金向她吐露了心声：真的很羡慕宝蓝家在演艺界的深厚资源、每时每刻都因此而感到自卑，以至于最后放弃进入演艺界。”

“那么笑点可以是什么呢？二人在酒后抱头痛哭，宝蓝哭着说要是祖父以后再也不拿奖就好了...”

“有点意思。”奉俊昊自己也很擅长写剧本：“那我来讲讲悲剧结局是什么：祖父在她还没踏入演艺界就去世了；父母长辈都忙着争取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遗资，甚至闹到要离婚——全宝蓝的无心之言成真了：祖父真的不再拿奖了。而她自己呢？最后竟然去当了女团idl、而且是那种半温不火的最底层idl。”

李勇周叹了口气：“就个人而言，这是梦想破碎的声音；从家庭来讲，这是父母离异对子女造成的不可磨灭地心灵创伤；但是从整个影视圈去看：一位德高望重的影帝去世后，那些童年时和蔼可亲的前辈们，甚至没有一个站出来帮助他的孙女入行当演员——这就是整个半岛社会的悲哀了！”

“小女孩不知家国事，但用以小见大的取巧手法、从她自己的亲身经历出发...之前在电话里我告诉过你剧本要有毛边，什么意思？摘掉这些，喜剧故事完全成立；但保留这些毛边，时代就被晕染出来了——这就是所谓的悲喜难分。”

见金承哲一副大受启发的模样，奉俊昊又添了一把火：“其实年纪轻轻选择做idl乃至于只能做练习生的，很多都有自己的故事。你现在拍综艺很容易接触这类人，为什么不试着把她们的人生整合成一个剧本呢？进一步来说，那都是她们的亲身经历——你甚至不需要去求那些大演员，她们完全能自己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