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没等他行动,郑普林却闷哼一声,鼓点虽还勉强未乱,他的背却更弯了一些。</P>
嵇无风瞧得清楚,古松西侧,有七根银针自松叶穿出,倏然钉在他腰腹之间,一根未落。</P>
是什么人?嵇无风忙隐住身形,却听得一个中年男子“哈哈”笑了两声,摇着折扇悠然走出,竟是沈雁回。</P>
“今夜这般热闹,和二十年前钧天殿之宴相比也不遑多让啊。”</P>
沈雁回绕到大鼓前,与林普正相对而立,刷地收了折扇,直指鼓边,林普正变了脸色,手中鼓槌好像突然沉重起来。</P>
嵇无风也曾听闻沈雁回的点绛唇点穴法精妙至极,此次见他透过折扇,将力道渡到鼓面,显然便是迫林普正收手。</P>
然而,他咬牙握紧了鼓槌,仍伴着曲调一一落锤,并不停下。沈雁回折扇轻轻抵住鼓边,含笑轻击,鼓面的振幅微不可见地随之改变。</P>
林普正随之应变,勉力维持振动频率,那打穴力道却尽数顺着鼓槌传到他身上。而他的敲击之力也经折扇反噬于沈雁回。</P>
两人借由大鼓斗法,随着内力交融争抗,鼓面似绸缎一般流动光晕,又如平静的水面被各向微风吹拂,暗流涌动。</P>
嵇无风在旁看得翻肠搅肚,比适才看顾云天桑哲交手都要紧张。</P>
良久,林普正猛得喷出一口血,鼓面被星星点点染红,他的双手仍保持着落槌的姿势,却已无法再动弹一下。</P>
鼓声,终于停止。</P>
“你若全力和我打一次,未必会输。”沈雁回重新摇动折扇,有些探究地倾过身子,笑道:“可你宁被一一打中全身要穴,也不肯分神落下曲调半刻,何必呢?”</P>
林普正没有说话,面色却白了几分,唇角又溢出鲜血,惹得沈雁回摇头叹息:“我的点绛唇是移穴易脉,你强用内力也无法冲破,只会反受内伤而已。”</P>
古松傲立,沈雁回瞥过那侧鼓面斑驳的血迹,终于听到林普正开口:“至洞仙歌曲毕,顾云天命已去了九成。幽云之宴,唯我未至。我已多活了二十年,够了,已经太多了……”</P>
他的声音平静至极,就像在说着别人的事,只有亲历过那场变故的人才能懂得其中的悲凉。然而,沈雁回却没来由地笑出了声。</P>
“你当真以为那时你做不到的事,今日就可以了吗?”沈雁回走近了些,玩味地微偏过头,似在认真聆听:“时候差不多了,你再仔细听听。”</P>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刹,锣声镲声戛然而止,只剩下琵琶和阮还在孤独而突兀地相和。</P>
“二师弟、三师妹,”林普正面色突变,脸上肌肉皆在颤抖,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无法动作分毫。他无法再维持镇定,嘶吼着:“你们为何能找到这里?你们做了什么?”</P>
沈雁回轻叹一声:“你觉得呢?我和她们不一样,我是最不爱杀生的。何况,你的身份也和那两个叫什么,哦、罗姑尧叟不同。我可不敢胡乱处置。”</P>
嵇无风小心地躲在暗处,听到这里,正好奇时,沈雁回就接着说道:“别急,你很快就都知道了。毕竟你是大小姐的亲舅舅,就算死也得让你死个明白。”</P>
在单薄无依的乐声中,很快又现出一个人影。</P>
那人竹笛横握,从山下迎面走来,嵇无风看得清楚。</P>
是岳织罗。